銀針微顫,即將刺入皮肉的刹那——
地宮深處,忽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振翅聲。
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她腦中蘇醒……【第315章續】小姨提燈哭親恩,半塊玉佩認血親續)
銀針破皮,如刺入朽木。
那一瞬,地宮仿佛死寂了一息。
風停了,火凝了,連人皮燈籠上的臉都僵在扭曲的笑中。
李雲飛手腕穩得可怕,針尖順著那條漆黑蠕動的細線緩緩推進,寸寸剝離——“嗤!”
一條通體烏黑、形如蠶蛹的怪蟲被挑出體外,在空中抽搐兩下,竟發出一聲尖銳如嬰啼的哀鳴,隨即化作一縷黑煙消散。
李婉兒渾身劇震,喉嚨裡溢出一聲嗚咽,眼眶猛地湧出血淚。
“……素心……那天夜裡,她抱著你,剛滿月……藥罐摔了,她說‘不能再忍了’……”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從深井中撈起的記憶碎片,“她要去官府告發蝶影閣……用活人煉‘續魂蠶’,借命續壽……那些失蹤的病人,全被做成了命燈……”
林詩音指尖輕顫,銀針已懸於她心俞穴上,隨時準備回陽。
她低聲對李雲飛道:“蠱蟲與記憶共生,每拔一蟲,她就會恢複一段被吞噬的過去——但代價是五臟崩裂之痛,撐不住的。”
李雲飛咬牙,不退反進,第二針落下。
又是一聲撕裂皮肉的輕響,第二隻蠱蟲被挑出,黑煙翻滾,似有無數冤魂嘶吼。
李婉兒仰頭慘叫,脊背弓起,焦黑的皮膚下竟泛起一絲血色。
“吳……吳父……”她喘著粗氣,眼中閃過恨意,“他是蝶影閣安插在青竹觀的內鬼!素心信他如兄長……可他連夜通風報信!蝶影夫人……念舊情……沒殺她,隻把她關進地牢……逼她說出你知道多少……”
蘇媚眸光一冷:“蝶影夫人?她和你姐,竟是舊識?”
李婉兒苦笑:“她們……曾是師姐妹。同拜一脈醫術,一個走正道,一個墮邪途。夫人不忍殺她,卻要她看著一切……素心被囚七日,不吃不喝,最後……咬舌自儘前,托老藥童把你送出觀外……隻留下半塊玉佩……說若你長大尋來……便是命燈將熄之時……”
眾人呼吸一滯。
慕容雪眼眶通紅,死死攥著手中另一半玉佩,顫抖著遞向李雲飛。
李雲飛接過,雙手合十,將兩半血玉嵌合。
刹那間,玉佩嗡鳴震顫,浮現出一行古篆金文,如血燃般浮現:
“青竹有靈,護佑蒼生;寧舍吾命,不墮仁心。”
祖訓現世,地宮震動。
九盞人皮燈籠同時爆裂,灰燼紛飛,仿佛無數冤魂終得解脫。
李婉兒望著那行字,臉上竟綻開一抹釋然笑意,乾枯的手緩緩抬起,撫過李雲飛的臉頰,聲音微弱卻清晰:“姐……我終於……沒給你丟臉。”
話音落,氣息絕。
她含笑閉目,焦黑的手垂落,再無聲息。
李雲飛跪坐在地,緊緊抱著小姨冰冷的身體,喉頭滾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混混出身的他,從不怕死,也不怕痛,可這一刻,心像是被人用鈍刀一片片割開。
蘇媚悄然上前,紅綢收攏,輕輕覆在李婉兒身上,隨即伸手,握住了李雲飛顫抖的手。
那手冰冷,她的掌心卻滾燙。
林詩音默默點燃三支藥香,插在殘陣邊緣——這是醫者送彆的禮。
慕容雪則捧著合二為一的玉佩,一步步走向地宮出口,低聲道:“這玉佩,該回青竹堂了。它不隻是信物……更是令符。”
風再次吹起,卷著灰燼與殘香,仿佛送彆一場跨越二十年的執念。
就在此時——
“嗡……”
腰間青竹笛忽地自行震顫,毫無征兆!
李雲飛猛然回頭,隻見笛孔深處,竟緩緩滲出一滴殷紅鮮血,順笛身滑落,在地麵映出一道模糊虛影。
那是一位白衣女子,眉目清絕,眸含悲憫,正是蘇青竹。
可此刻,她臉上竟無往日淡然,唯有一片罕見的、深切的悲慟。
她望著李雲飛,唇未啟,聲卻入心:
“雲飛……我並非你娘留下的靈。”
“我是她以命換來的替身。”
“真正的蘇青竹……早在二十年前,就為你娘,殉了情。”
虛影消散,笛聲戛然而止。
地宮重歸死寂。
李雲飛怔在原地,耳邊嗡鳴不絕,仿佛有萬千往事在血脈中咆哮翻湧。
而那滴血,靜靜蜿蜒,在石板上畫出一道殘缺的音紋,像一首未完成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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