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晨霧如紗。
青竹堂的門扉尚未完全打開,李雲飛已獨自站在供桌前。
他昨夜輾轉難眠,那對突然出現的木偶、夢璃一閃而過的虛影、還有窗外那隻沾著月光的白蝶,全都像針一樣紮在他心頭。
說是婚禮圓滿,可這天地共鳴之後,反倒更像一場序幕拉開。
燭火早已熄滅,香灰冷寂,唯有那對木偶靜靜立在案上——卻與昨夜不同了。
原本並肩而立的一男一女,此刻竟悄然移位。
女子木偶微微前傾,衣袖輕揚,仿佛正撐傘為男子遮擋風雨。
姿態溫柔至極,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悲憫。
“怎麼回事?”李雲飛皺眉,下意識伸手去觸底座。
指尖剛落,一股溫潤靈氣驟然順脈而上,直衝心口。
那感覺熟悉得讓他心頭一震——正是青竹笛共鳴時才有的音紋顫動!
他的掌心隱隱發燙,像是被什麼古老的記憶輕輕叩擊。
“這不是死物……”他喃喃,“這是活的。”
就在這時,一縷幽香飄來,似藥非藥,帶著幾分清冷檀意,又夾雜著淡淡的竹葉氣息。
他猛地抬頭,隻見香爐上方霧氣繚繞間,一道朦朧身影一閃而過——白衣素裙,眉目如畫,正是夢璃!
“夢璃!”他急步上前,卻隻抓到一片空蕩。
香灰依舊冰冷,但她留下的氣息清晰無比——那是《青竹古方輯要》裡失傳已久的“青竹心燈引”的藥香!
此香唯有在魂魄寄托、傳承將啟時才會自然凝成,傳說能喚醒沉睡百年的醫道意誌。
李雲飛瞳孔微縮。他知道,這不是巧合。這是某種召喚。
與此同時,蘇媚也察覺到了異常。
她向來警覺,哪怕昨夜喜宴喧騰,她仍悄悄留意著堂中每一寸光影變化。
今早清掃供桌時,她發現香灰表麵有一道極細微的指痕,像是被人輕輕拂過,卻不曾留下指紋,隻餘一圈淡粉色藥粉殘留。
“有人碰過這裡。”她眸光一冷,指尖撚起藥粉湊近鼻尖輕嗅,“是‘蝶影回音散’的味道……不對,這味型更深,混了‘夢息草’和‘歸魂露’,是古法追蹤之術。”
她當即轉身,在堂後暗巷布下“蝶影回音陣”。
以特製藥粉混入香灰,再以天魔教秘傳的靈識引導,隻要再有靈體接觸供桌,便會留下殘影軌跡。
夜幕降臨,子時三刻。
風不動,燭未燃,可香灰忽然自行流動,如水波般緩緩聚攏,竟勾勒出一道佝僂老者的背影——白發披肩,手持陶罐,正小心翼翼地將那對木偶封入其中。
老者嘴唇微動,聲音斷續如風中殘語:“血脈斷於火,情緣續於燈……待歸人娶三心,便啟新程。”
話音落地,香灰轟然潰散,殘影消失無蹤。
蘇媚從暗處走出,臉色蒼白。
“他說‘娶三心’……難道是指我們三人?可什麼叫‘啟新程’?”
她攥緊袖中青竹笛碎片——那是李雲飛送她的信物,此刻竟隱隱發熱,仿佛也在回應那句低語。
林詩音則翻遍了藏書閣最深處的補遺卷。
她在《青竹夢診錄》殘頁中找到了關鍵線索:“木偶寄魂術,祖師所創,托誌承脈。以雙偶為媒,寄先師之魂,擇繼任者。唯心燈不熄、情緣圓滿者,方可喚醒‘繼任者之引’。”
她反複咀嚼這幾個字,指尖輕敲桌麵,眼神漸沉。
“心燈不熄……是醫者仁心;情緣圓滿……不是單指姻緣,而是真心相付、彼此救贖。”她抬頭望向窗外庭院,“李雲飛一路走來,救過的人、護過的情,哪一件不是用命換來的?他嘴上說著浪子,可誰比他更懂珍惜?”
她合上古卷,低聲自語:“這不是紀念,也不是幻象……這是選拔。”
數日後,四人齊聚議事廳。
氣氛凝重。
“木偶會移動,夢璃現身,香灰顯影,古書記載……這一切都指向同一個答案。”林詩音沉聲道,“我們的結合,或許不隻是個人情緣,而是某種宿命的完成。”
蘇媚冷笑一聲:“所以我們就成了你們青竹醫脈的祭品?靠結婚來激活傳承?”
“不是祭品。”李雲飛開口,聲音低啞,“是共擔。我問過蘇青竹,他沉默了很久才說——‘當年那一場大火,燒的不隻是人,還有根。’”
眾人皆靜。
慕容雪一直未言,隻是默默記錄著每一條線索。
她指尖劃過紙麵,忽而一頓,眼中掠過一絲驚疑。
她猛然起身,走向密室機房。
那裡藏著青竹堂的地脈監測圖——一張記錄百年靈氣波動的神秘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