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至,青竹堂後院已響起了清脆的敲擊聲。
一截青玉般的竹笛在李雲飛掌中翻轉,如活蛇遊走,點、挑、掃、震,每一式都帶著破空之音。
他赤著上身,汗珠順著肌肉溝壑滑落,在微曦中閃出冷光。
這是每日必修的“晨演三十六式”,蘇青竹傳下的基礎功法,練的不是力,是意——以武養神,以氣通靈。
可就在第三十三式“竹破驚雷”將出未出之際,他右手掌心猛地一燙!
像有燒紅的針從皮膚下紮了出來。
“呃!”李雲飛悶哼一聲,身形踉蹌後退兩步,青竹笛幾乎脫手。
他低頭看去,那道自覺醒“青竹引”以來便烙印於掌心的音紋,此刻竟泛起詭異暗紅,如同被血浸透。
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幅畫麵——
斷柱殘梁之間,一座黑曜石砌成的血殿深處,小飛跪伏於地,雙臂被鐵鏈鎖死,頭頂懸著一對斷裂的青銅彎刃,刃口滴血,嗡鳴不止。
一個模糊身影立於高台之上,低聲輕笑:“終於……等到你了。”
畫麵一閃即逝。
李雲飛喘息粗重,額角冷汗涔涔而下。
他死死盯著自己的手掌,聲音低得幾不可聞:“那是‘天音雙刃’……二十年前斬斷我祖父經脈的兵器!小飛怎麼會……”
話未說完,一陣香風襲來。
蘇媚已站在他身後三步之外,玄色長裙曳地,眉眼凝霜。
她目光落在他掌心那抹異色上,瞳孔驟然收縮。
“控命蠱。”她冷冷開口,嗓音如刃劃琉璃,“那種東西,我小時候在魔教地窟見過一次——吳天成就是被它寄生,整整七年,最後成了彆人操控的傀儡,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李雲飛猛然抬頭:“你說什麼?小飛才剛進副本不到半日!”
“蠱蟲認主靠的是‘音脈共鳴’。”蘇媚逼近一步,指尖輕觸他掌心,觸感冰涼,“而你的‘青竹引’,正是開啟它的鑰匙。有人早就布好了局,等你把人送進去。”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寒意。
李雲飛不再猶豫,轉身抓起牆角藥箱就往外衝。
那箱子裡裝的不隻是金瘡藥、解毒散,還有蘇青竹留下的三枚“回魂釘”——專克邪祟寄體之物。
蘇媚緊隨其後,唇間溢出冷笑:“若真是蝶影閣舊部作亂,這一局,他們想拿小飛當餌,釣的卻是你這條大魚。”
青竹堂外,林詩音早已等候多時。
白衣素裙,發挽青簪,她站在靈音碑前,手中三枚銀針交錯排開,腳下以朱砂繪出三才方位。
這碑本是係統接入點之一,曾用於傳遞跨副本訊息,如今塵封已久,卻被她一夜未眠重新激活。
“我已經布下‘三才歸心陣’。”她抬眸看向疾步而來的李雲飛,語氣冷靜卻不掩擔憂,“但要隔界傳音,需借你一滴血為引——你是他的‘引路人’,血脈共鳴最強。”
李雲飛二話不說,咬破指尖,鮮血滴入陣眼中央。
刹那間,碑麵微顫,一道青光漣漪蕩開。
林詩音閉目凝神,輕誦《青竹引》心法口訣。
銀針緩緩升起,圍繞碑體旋轉,空氣中仿佛有絲線牽引,織成一張無形之網。
片刻後,虛空中傳來斷續聲響——
“師父……我進了‘萬藥坊’……他們說……我像二十年前那個叛徒……”
是小飛的聲音!虛弱、顫抖,卻清晰可辨。
李雲飛心頭一緊,正欲回應,忽聽一聲陰冷笑聲突兀切入:
“李家種,你以為送個替身進來就能查清真相?晚了——你的血脈,你的宿命,你的命格……全歸我了。”
聲音如鏽鐵刮骨,聽得人頭皮發麻。
林詩音銀針猛震,陣法險些潰散。
她強行穩住氣息,睜開眼,臉色蒼白:“對方用了‘噬魂頻’乾擾,再問不出更多了。”
就在此時,慕容雪自堂內緩步而出。
她一身墨藍旗袍,腕戴九枚玉環,每走一步,環聲清越。
身後跟著兩名青竹堂弟子,捧著九味靈藥:夜明砂、龍骨、鬼箭羽、血竭、降香、琥珀、雷丸、白僵蠶、穿山甲鱗片——皆屬陰門奇藥,最擅窺幽測冥。
“我已啟‘青竹鏡陣’。”她站定碑側,指尖輕點其中一味藥材,“以地脈為源,九藥為鏡,可投影副本實景,時限一刻鐘。”
說著,她將九味藥按特定方位嵌入碑底凹槽。
轟——
靈碑驟亮!
一麵水幕般的光影浮現空中,畫麵扭曲數息後漸漸清晰:
昏暗地窖,潮濕黴臭。
小飛被兩名執事模樣的人押著前行,手腕上隱約可見一道極細的蝶形紋路,正微微搏動,如活物呼吸。
四周牆上掛滿族譜卷軸,其中一幅赫然寫著“蝶影閣”三字,下方分列各代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