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瘴林深處,腐臭的空氣像一鍋煮沸的淤泥,黏在皮膚上便透出陣陣灼痛。
小飛踉蹌著踩過一片濕滑的苔蘚,冷汗混著雨水從額角滑落,視線早已被高燒蒸得模糊不清。
耳邊那個蒼老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一遍遍低語:“乖徒兒,采藥歸來,為師等你……”
他咬牙,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李雲飛教他的“導引步”在體內緩緩運轉——左三寸,右兩步,停頓半息,再前行。
這是他在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走錯一步,屍骨無存。”
七處毒坑已避過六處。腳下這片黑泥沼,是第七關。
他屏住呼吸,腳尖輕點地麵,身形如風中殘葉般掠起。
就在即將躍過泥潭的一瞬,袖底那道蝶形紋路猛地發燙,像有烙鐵貼上了皮肉!
“呃!”小飛悶哼一聲,右臂竟不受控製地揚起,掌心緊握的“九死還魂草”脫手而出,直直墜入泥沼中央那口幽深不見底的寒潭。
“不!”他撲向岸邊,眼睜睜看著那株泛著微光的靈草沉入漆黑水麵,瞬間消失。
可更讓他頭皮炸裂的是——低頭一看,掌心竟浮現出一道扭曲的符紋,青灰交錯,如同活物蠕動。
耳邊那個本該溫柔呼喚“徒兒”的聲音,忽然陰冷如刀:
“這藥,不該救活人。”
小飛渾身一顫,猛然咬破舌尖!
劇痛讓他神誌一清,可眼前景象卻讓心臟幾乎停跳——
潭水翻湧,咕嘟作響,一具具腫脹發白的屍體緩緩浮起,全是十四五歲的藥童模樣,眼眶空洞,嘴角溢出黑血,手腕上無一例外纏著斷裂的青竹珠鏈。
和他手上的一模一樣。
“誰……是誰?!”小飛背靠古樹,顫抖著後退,卻發現身後樹乾上刻著一行字,血跡斑斑:
【逆命者,化藥引;承音者,終成傀。】
他想逃,雙腿卻像灌了鉛。
就在這時,胸口那半截焦笛微微發燙,仿佛有人隔著時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是李雲飛留下的印記,在替他擋災。
而此刻,千裡之外的青竹堂內,燭火搖曳。
林詩音盤膝坐於蒲團之上,眉心一點銀針閃爍寒光。
她閉目凝神,指尖掐訣,口中輕誦《夢診引》:“魂歸一線,心照幽冥。”下一瞬,神識如絲,順著那道由青竹碑傳來的光暈,悄然潛入小飛夢境。
眼前驟然化作一間焚毀的藥堂,梁柱倒塌,藥櫃傾覆,牆上掛滿碎裂的青竹笛殘片,每一片都滲著暗紅血痕。
正中央,一名黑袍老者背對而立,手中牽著一條漆黑蝶紋鎖鏈,另一端纏繞在一具木偶身上——那麵容赫然與李雲飛一般無二!
“借體還魂……以徒弑師……”老者喃喃低語,聲音沙啞如鏽鐵摩擦。
林詩音瞳孔驟縮,正欲上前查看,忽覺背後一股陰寒之力襲來,仿佛無數冤魂齊聲嘶吼!
她來不及反應,神識已被狠狠推出夢境,銀針崩斷,噴出一口鮮血。
“詩音!”慕容雪急忙扶住她,臉色凝重,“你看到了什麼?”
林詩音喘息未定,唇間擠出幾個字:“玄空……還沒死。他在等一個‘音脈宿主’,而小飛……是他選中的容器。”
話音未落,蘇媚已撕開衣袖,取出一枚幽紫色蝶卵,冷冷道:“那就彆等了。我用‘噬魂蝶卵’煉製反控蠱,直接奪回小飛意識主導權。”
她咬破手腕,精血滴落卵上。
刹那間,紫光暴漲,卵殼裂開,一隻半透明蝶影振翅而出,散發著詭異的香甜氣息。
“隻要這蠱入體,我能替他撐到你們打開通道。”蘇媚眼神決絕。
可就在她抬手欲將蝶影送入陣眼之際,慕容雪猛然按住她手腕:“不行!陣法波動異常——副本內地脈禁印被人觸動,陰陽倒流,若強行送蠱,小飛經脈會瞬間爆裂!”
蘇媚眸光一厲:“那你就讓我眼睜睜看他被奪舍?!”
“我們還有時間。”慕容雪盯著鏡陣中那一絲微弱卻穩定的青光,“李雲飛留下的殘灰還在護著他,但他撐不了太久……真正能救小飛的,隻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