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眼虛影撲麵而來,帶著三百年的執念、怨毒與不甘,仿佛要將李雲飛的神魂撕成碎片。
那每一眼中都映著蘇青竹的笑靨、淚痕、背影、決絕——是愛到極致的扭曲,是恨到骨髓的癡狂。
可就在那虛影即將撞入他眉心的刹那,李雲飛心口的雙紋猛然一顫,金紅交織的光輪如唇瓣般緩緩張開,無聲無息,竟主動迎了上去!
“不可!”蘇青竹殘影失聲驚呼,聲音裡頭一次透出真正的恐懼,“那是被封印百年的執念之核,一旦入體,你的神魂會被汙染、撕裂,淪為第二個黑冥子!”
但李雲飛沒退。
他咧嘴一笑,嘴角帶血,眼神卻亮得嚇人:“老子不是什麼容器,也不是傳人——我是郎中。”
話音落,他右手疾點自己七竅:鼻、耳、口、目,銀針閃現,根根刺入穴位,封經斷絡,唯留心脈一線暢通。
這是醫道禁術——逆針封絡法,以自身為爐,隔絕外邪,隻許病源直入膻中,便於剖根清源!
黑冥子的魂體轟然撞入!
刹那間,李雲飛眼前炸開一片血色記憶——
寒夜雪穀,少年黑衣跪在崖邊,手中斷笛染血,嘶吼:“師妹,你為何廢我修為?我替你守這玄空百年,隻為等你回心轉意!”
而後畫麵一轉,蘇青竹白衣如雪,立於風中,聲音冷冽:“你修無情道,卻執迷於情,已入魔障。我不殺你,隻封你於此,是念同門之情。”
“同門?”黑冥子癲笑,“我為你弑師奪陣,為你鎮壓地脈三百年,你說一句‘同門’就完了?!”
記憶洪流翻湧不休,李雲飛卻穩如磐石,任那執念衝刷識海,反而冷笑一聲:“你想看她?行啊,我讓你看個夠。”
他主動敞開自己的記憶——
春日竹林,蘇青竹手把手教他撚針走絡,指尖輕點他掌心:“氣沉丹田,心隨音動。”
暴雨之夜,天雷劈落,她撲身擋在他前方,白衣儘染血痕:“蠢貨,還不快跑!”
臨終前,她將青竹笛放入他手中,氣息微弱:“雲飛……你要替我……走完我沒走完的路。”
一幕幕,清晰如昨。
而那團九眼虛影,在這記憶洪流中劇烈顫抖,仿佛被千萬根銀針穿刺神魂。
“她……她真的……教過彆人吹笛?”
“她給旁人……擋過天劫?”
“她把青音……交給了一個街頭混混?!”
黑冥子的執念開始動搖,怒火中夾雜著難以置信的悲涼。
他曾以為自己才是唯一深愛她的人,是被辜負的殉道者,可如今卻發現——原來她早已將心火,傳給了另一個浪蕩小子。
“你……憑什麼?”他喃喃。
李雲飛抹去嘴角血跡,低笑:“憑我不怕疼,也不怕瘋。你躲了一輩子,怕她不愛,怕自己不夠好,所以修無情道,把自己變成鬼。可老子不一樣——我敢要,也敢給。”
他猛地閉眼,心念一動,雙紋逆轉,膻中穴內如漩渦攪動,將那股執念之力壓縮、提純,化作一枚核桃大小的赤金光核,表麵浮現出一張模糊的臉——正是黑冥子年輕時的模樣,眼神裡不再有恨,隻剩一絲釋然。
“你的債,我收了。”李雲飛低聲,“但她的命,你沒資格碰。”
就在此時,大地猛然震顫!
裂穀四周,九口幽深井口轟然炸開,黑焰衝天而起,如九條惡龍盤旋升騰。
地底傳來古老咒文的共鳴,一道蒼老陰冷的聲音響起:
“靈核母陣,啟——!”
幽冥叟站在遠處山巔,枯手結印,眼中貪婪熾烈:“主魂融合,重啟靈核!玄空穀的地脈之力,將重塑我的肉身,成就不死魔體!你們兩個,不過是祭品罷了!”
穀外,柳如煙咬破指尖,以血催動機關雷,轟向地脈節點,卻被一股無形之力彈開。
她臉色慘白:“不行……地脈已經活了,整個山穀都在共振!”
李雲飛睜開眼,眸光如刀。
他感知到了——幽冥叟想借他與黑冥子魂力交融的瞬間,引爆地脈,吞噬一切生機,重鑄魔胎。
“還想續命?”他冷哼一聲,抬手便將一根銀針狠狠刺入百會穴!
劇痛如雷貫腦,卻讓他神誌驟然清明。
雙紋金紅交織,青音之力在體內奔湧如江河,他竟反向操控那枚情核,將其壓縮至極限,封入懷中紫禁玉符之中。
玉符微顫,發出一聲低鳴,仿佛鎮住了一頭咆哮的遠古凶獸。
蘇青竹殘影靜靜看著他,眼中第一次泛起柔和的光。
她輕聲道:“你比我強……當年我隻會護,你卻敢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