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柳如煙的尖叫:冰層全融了!
音引車指向葬刀穀,你哥的刀插在穀口,刀下壓著塊碑——寫著歸者在此,焚者將臨
蘇媚的身影從竹徑外衝進來,發現珊瑚墜子隻剩最後一顆。
她抓住李雲飛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骨頭裡:你還沒醒?
那根本不是你哥!
是之魂想借你血脈複活!
李雲飛低頭看向掌心。
金紋裡還殘留著人影的冷意,但更清晰的是蘇媚掌心的溫度,是林詩音煮的熱粥的香氣,是慕容雪說替我熬湯時睫毛的顫動。
他摸出母親留下的藥罐,倒出最後一撮安魂引,藥粉在月光下泛著淡金色:她三十年熬的不是藥,是等一個人回來。
如果那個人不是我哥......那就是我。
蘇媚的眼淚砸在他手背上。
她想罵,想拽,卻在觸到他眼底的堅定時泄了氣。我跟你去。她扯下鬢邊最後一顆珊瑚墜子,塞進他手心,要是敢把我丟在半道,我就......我就把你所有的蜜棗湯都倒了。
葬刀穀的風卷著冰碴子灌進衣領。
李雲飛站在穀口,看著曾經覆蓋冰川的山體裂開蛛網般的縫隙。
穀底的地穴像張黑洞洞的嘴,中央石台上,兩道身影正對峙——一個是哥哥李雲雷的殘影,穿著十二歲時那件粗布短打;另一個裹著黑袍,麵容與他完全相同,左眼燃燒著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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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三百年......黑袍人開口時,聲音像無數人重疊,歸之魂終於湊齊了。
李雲飛一步步踏上石台。
風掀起他的衣角,黑鐵刀在腰間撞出清響。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他摸出那撮安魂引,藥香混著笛聲在穀中散開,我隻想問——我娘的湯,你喝過嗎?
黑袍人的動作頓了頓。
他望著李雲飛手裡的藥粉,青焰左眼突然溢出血淚:......好燙......
李雲飛吼出聲。
李雲雷的殘影突然暴起,黑鐵刀劃破空氣的聲響裡,他看見哥哥當年跳崖前的笑:雲飛,替我活。兩把刀同時刺入黑袍人胸口的瞬間,三道金紋在三人胸前同時亮起——母親的銀鎖、哥哥的斷刀、他的青竹笛,所有碎片終於拚成一輪圓月。
地穴裡響起玻璃碎裂的輕響。
黑袍人與李雲雷的殘影同時消散,隻剩那柄雙色長刀墜地。
李雲飛撲過去,指尖剛觸到刀柄,心口金紋如沸,無數畫麵在腦海中炸開:母親守著藥爐熬湯時的白發,哥哥把最後半塊糖塞給他時凍紅的手,蘇青竹揮劍斬斷魔障時的青竹笛音......最後定格在一雙嬰兒的手——一隻握著青竹笛,一隻握著黑鐵刀。
原來......柳如煙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們從來就是一個人。
李雲飛跪坐在石台上,汗水順著下巴砸在刀身上。
蘇媚撲過來抱住他,體溫透過衣衫滲進他冰涼的皮膚:彆信那些鬼話!
你是我親眼看著流血、拚命、笑出聲的李雲飛!
遠處,長安方向的心燈忽明忽暗,仿佛在回應什麼。
風卷著藥香掠過葬刀穀,李雲飛摸出懷裡的珊瑚墜子,觸手是蘇媚的體溫。
他低頭看向長刀,刀身上倒映著自己的臉——不是殘片,不是影子,是有血有肉的,活著的人。
終南山的月光爬上彆院的屋簷時,李雲飛將青竹笛與黑鐵刀並置於心口。
窗紙上,兩個影子重疊在一起,像兩滴水落進同一片湖。
他閉眼前最後看見的,是蘇媚守在床前的側影,是柳如煙在案頭整理拓本的背影,是林詩音和慕容雪連夜送來的蜜棗湯——熱氣在月光裡升起來,模糊了所有關於的謎題。
而在他心口,金紋正隨著呼吸緩緩流動,像在醞釀某種更強大的,隻屬於李雲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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