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晃了晃腕間金鈴,鈴聲清脆,卻無人應和。
她輕歎:“可你偏偏來了。”
她目光掃過蘇媚的紅綢、林詩音的劍、柳如煙的終端,最後落在李雲飛臉上:“你讓她們都動了心。也讓那些被遺忘的人……重新想起了‘師父’。”
李雲飛沉默良久,終於抬手,將半截青竹笛輕輕插回腰間。
他望向門外漸亮的天色,眸底似有火種重燃。
“三百年前,他選擇把自己鎖在門外。”
“今天。”
他低聲說,聲音很輕,卻像釘入大地的樁。
“老子要把門——踹開。”當夜,李雲飛獨坐碑林舊址。
殘月如鉤,懸在枯枝交錯的天幕上,風不語,草不動,連蟲鳴都像是被什麼無形之物掐住了喉嚨。
三百年前的守門人埋骨之地,如今隻剩斷碑橫斜,字跡磨滅,唯有地脈深處隱隱傳來一聲聲低頻震顫——那是執念的餘響,是記憶不肯安息的呼吸。
他盤膝而坐,腰間半截青竹笛已被拔出,輕輕插入身前龜裂的石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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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身觸地刹那,竟泛起一層溫潤玉光,仿佛蘇醒的血脈重新接續。
李雲飛閉目,心印緩緩逆流而上,不是追擊殘敵,也不是探查秘辛,而是沉入那最柔軟、最原始的一段回憶。
指尖輕撫笛孔,一縷音律自唇邊流淌而出。
《安魂調》——最溫柔的那一段。
音波如絲,纏繞著夜霧,飄向四麵八方。
這不是殺伐之曲,也不是鎮邪之咒,隻是一個混混曾在廢墟裡為一個垂死少女吹過的、帶著煙火氣的安撫小調。
那時的蘇媚渾身是血,眼眸渙散,嘴裡喃喃“沒人會救我”,而他叼著半根煙,一邊吹笛,一邊把最後一塊熱餅塞進她手裡。
“吃吧,死了也得做個飽鬼。”
如今,這曲子再次響起,卻不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喚醒。
音未落,地底忽有微光輕閃,像是誰在黑暗中眨了一下眼。
一道虛影從碑底浮出,瘦弱少年模樣,穿著褪色的灰藍學徒服,胸前一枚銅牌早已鏽蝕,依稀可見“守門”二字。
他望著李雲飛,嘴唇微微顫抖,聲音細若遊絲:
“你……不怕被記住嗎?”
四周寂靜如淵。
李雲飛沒睜眼,也沒停笛。
隻是左手一翻,從懷裡摸出個皺巴巴的油紙包,打開——是個冷透的燒餅。
他低頭咬了一口,哢嚓作響,然後隨手掰下一半,朝那少年遞去。
“餓了吧?”他嗓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老子啃了三天冷餅,就等你這話。”
少年怔住。
虛影的手指微微抖著,遲疑片刻,終於伸了出來。
指尖觸到那粗糲餅皮的瞬間——
金光炸裂,如朝陽破雲!
整片碑林驟然亮起無數幽影:有跪拜叩首的,有怒吼反叛的,有被鎖鏈拖入深淵的,也有默默轉身離去的……他們曾是守門人,也曾是叛徒;曾發誓守護天下,也曾因恐懼而背棄師門。
三百年輪回,他們的記憶被抹去,靈魂被驅使,淪為清道夫傀儡,淪為係統最底層的“工具”。
可此刻,在《安魂調》的餘音與一塊冷燒餅的溫度中,他們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那句“莫問歸處,守門即罪”的背後,藏著怎樣一座孤絕的心獄。
半截青竹笛劇烈震顫,蘇青竹的虛影終於浮現於笛頂,素衣依舊,朱砂猶在,可她的聲音第一次不再平靜無波,而是帶著一絲近乎崩潰的哽咽:
“……雲飛,這扇門,從來不是用來關的。”
話音落下,遠方守門堂內,銅鍋無風自沸,湯麵翻滾如潮,七顆水泡接連升起,爆開時竟映出七個名字的倒影——
最前一個,赫然是:蘇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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