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托所在的中心石殿,此刻卻與外麵漸漸被控製的營地氛圍截然不同。殿內燈火通明,巨大的火塘燃燒得劈啪作響,將庫托那張因酒精和權力欲望而漲紅的臉映照得如同廟宇裡的凶神。他依舊坐在那張熊皮石座上,腳邊散落著空了的酒壇和啃噬過的獸骨,正唾沫橫飛地向侍立一旁的烏洛和幾名最核心的護衛吹噓著:
“看見沒有!這就是力量!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波圖那個老石頭,還有那些不識抬舉的家夥,現在都在哪裡?哈哈哈!從今往後,這盤蛇島,這整片海域,都將隻回蕩我庫托的名字!”他揮舞著粗壯的手臂,聲震屋瓦,狂放的笑聲中充滿了未散的血腥味和赤裸裸的占有欲。
烏洛站在稍暗的陰影裡,臉上雖然也帶著一絲計謀得逞的笑意,但眼神深處卻比其父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陰鷙與審慎。他總覺得,事情似乎太過順利,那些海外來客始終是個變數。然而,父親的狂喜和眼前的“勝利”衝淡了這份不安,他微微躬身,迎合道:“父親神威,自然無人能擋。隻是,還需儘快穩定局勢,徹底消化掉那些部落的殘餘……”
就在這時,石殿那厚重、雕刻著盤蛇圖案的大門,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吱呀”聲,竟被人從外麵,緩緩地推開了。
沒有通報,沒有請示。
殿內的喧囂戛然而止。庫托的笑聲卡在喉嚨裡,化為一聲不悅的低吼。烏洛和幾名核心護衛瞬間警惕,手按上了兵器,銳利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門口。
海島上潮濕的夜風趁機湧入,吹得火塘的火焰一陣搖曳明滅,也帶來了一絲與殿內渾濁空氣格格不入的、清冷而陌生的氣息。
一道身影,沐浴著門外沉沉的夜色,步履從容地踏了進來。
來人一身素雅長袍,纖塵不染,與這充滿蠻荒、血腥氣息的石殿格格不入。他麵容年輕,看上去甚至有些文弱,但那雙眼睛,卻深邃得如同殿外無星的夜空,平靜無波地掃過殿內眾人,最終,落在了高踞石座之上的庫托身上。
正是東方墨。
“什麼人?!”
“放肆!”
護衛們厲聲嗬斥,鏘啷聲中,兵刃紛紛出鞘半寸,殺氣瞬間鎖定了這不速之客。
庫托先是愕然,隨即是滔天的怒火。竟有人敢不經通傳,擅闖他的聖地?他猛地一拍石座扶手,巨大的力量讓石座都震顫了一下,怒吼道:“哪裡來的蟲子?敢闖我的大殿!給我拿下,剁碎了喂蛇!”
東方墨對周遭的嗬斥與殺氣恍若未聞,他甚至沒有去看那些蠢蠢欲動的護衛,目光依舊平靜地落在庫托身上,仿佛在審視一件……死物。
“庫托,”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奇異地壓過了殿內所有的雜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冰冷的質感,“你的名字,今晚之後,將隻存在於海蛇部的恥辱史上。”
庫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被藐視的暴怒直衝頂門,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東方墨,對護衛咆哮:“殺了他!立刻!”
離得最近的兩名護衛怒吼著撲上,手中淬毒的彎刀帶著惡風,一左一右,直取東方墨的脖頸與腰腹!他們是庫托的親隨,身手遠比普通海蛇衛矯健狠辣。
然而,麵對這致命的合擊,東方墨甚至連腳步都未曾移動。
他隻是看似隨意地抬起了右手,袍袖如流雲般拂過。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沒有金鐵交鳴的巨響。
那兩名護衛隻覺得眼前一花,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而柔韌的氣牆,前衝的勢子驟然停滯,隨即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順著他們的兵器倒卷而回!兩人如遭重擊,胸口猛地一窒,眼前發黑,手中的彎刀“當當”兩聲脫手飛出,人已如同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遠處的石壁上,軟軟滑落,生死不知。
整個過程,快得超出了視覺的捕捉!
殿內剩餘的三名護衛,包括烏洛在內,瞳孔驟然收縮,臉上充滿了駭然與難以置信。他們甚至沒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庫托臉上的狂怒也瞬間凝固,轉化為一絲驚疑。他不是蠢人,能坐到這個位置,自然有他的眼力。這輕描淡寫的一拂,展現出的實力,遠超他的認知。
東方墨緩緩放下手,目光轉向臉色陰晴不定的烏洛,最後再次看向庫托,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宣判般的意味:
“依靠屠戮同胞、製造恐懼維係的權力,如同沙上堡壘,潮水一來,便蕩然無存。”他向前邁出一步,僅僅一步,整個大殿的氣壓仿佛都隨之降低,火塘的火焰都為之黯然,“你,和你那擅長陰謀的兒子,該為你們的罪孽,付出代價了。”
庫托被那目光看得心底發寒,但蠻橫的本性讓他不甘就此屈服,他猛地抓起靠在石座旁的一柄沉重的、布滿尖刺的狼牙棒,狂吼道:“裝神弄鬼!我庫托能坐到今天,靠的是實實在在的力量!”他龐大的身軀爆發出與其體型不符的速度,如同狂暴的巨熊,揮舞著狼牙棒,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朝著東方墨猛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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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烏洛眼中閃過一絲狠毒,他並未直接上前,而是悄無聲息地手腕一翻,三枚細如牛毛、泛著幽藍光澤的毒針已扣在指間,覷準東方墨的側翼,便要射出!
麵對庫托這足以開碑裂石的猛擊,東方墨終於動了。他沒有閃避,隻是微微側身,左手並指如劍,看似緩慢,卻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點在了狼牙棒力道最盛、卻也最不受力的中段。
“嗡——!”
一聲奇異的震顫響起,庫托隻覺得一股極其刁鑽、陰柔的力道順著狼牙棒傳來,瞬間破開了他凝聚的力量,整條手臂如同觸電般酸麻難當,那沉重的狼牙棒幾乎要脫手飛出!他心中大駭,想要變招,卻已來不及。
而東方墨的右手,仿佛早已預判了烏洛的動作,在那三枚毒針即將離手的刹那,袍袖隻是輕輕一蕩。
烏洛隻覺得一股柔韌卻無法抗拒的氣流卷來,他扣針的手指如同陷入泥沼,竟無法發力射出!不僅如此,那氣流一帶,他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蹌了半步,暗算之舉,瞬間破產!
東方墨的目光甚至沒有看向烏洛,他點在狼牙棒上的手指微微一旋,一股更強大的螺旋勁道陡然爆發!
庫托再也握持不住,狼牙棒脫手呼嘯著飛出,“轟”地一聲砸在旁邊的石柱上,碎石飛濺。而他本人,則被那股螺旋勁道帶得原地轉了半圈,龐大的身軀失去了平衡,如同喝醉了酒般踉蹌倒退,最終“砰”地一聲,狼狽不堪地跌坐回他的石座上,震得石座嗡嗡作響,那頂象征權力的鯊皮鬥篷也歪斜到了一邊。
他坐在那裡,喘著粗氣,眼中充滿了驚駭、茫然,以及一種信仰崩塌般的絕望。他賴以橫行霸道的絕對力量,在對方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
烏洛僵在原地,臉色慘白如紙,手中的毒針無聲滑落。他所有的陰險算計,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都成了可笑的笑話。
東方墨依舊站在原地,仿佛從未動過。他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目光平靜地掃過失魂落魄的庫托,以及麵如死灰的烏洛。
“遊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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