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熹微的晨光刺破南海的夜幕,驅散盤蛇島上空的最後一絲陰霾時,聖地石壇的景象已與昨夜的血腥鎮壓截然不同。
石壇中央,那尊墨色盤蛇圖騰依舊猙獰矗立,但縈繞在其周圍的,不再是恐懼與背叛的壓抑,而是一種劫後餘生、權力更迭的肅穆與茫然。壇上壇下,聚集著形形色色的人群。
東方墨與青鸞並肩立於圖騰之前。東方墨依舊是一身素袍,神情平靜,仿佛昨夜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青鸞靜立其側,青衣如洗,清冷的目光淡淡掃過全場,確保著絕對的秩序。他們身後,是數十名氣息沉凝、紀律嚴明的墨羽成員,無聲地昭示著誰才是此刻真正掌控局麵力量。
石壇一側,波圖長老、被解救出來的“漁歌”首領以及其他幾位幸存的、曾持反對意見的首腦站在那裡。他們身上還帶著囚禁留下的狼狽與傷痕,臉色蒼白,眼神卻充滿了複雜難言的情緒——有脫離死境的慶幸,有對庫托父子覆滅的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種麵對未知未來的彷徨與深深的敬畏。他們的目光,不時落在前方那對年輕男女身上,尤其是東方墨,那平靜無波的身影在他們眼中,已然與神明無異。
更外圍,則是被集中起來的、殘餘的海蛇部眾。其中既有原本忠於庫托、此刻麵如死灰、戰戰兢兢的戰士,也有更多來自被鎮壓部落、臉上帶著麻木、仇恨或是茫然無措的族人。他們手中已無武器,在墨羽成員無形的氣機鎖定下,如同待宰的羔羊,等待著命運的宣判。整個石壇,除了海風嗚咽與浪濤拍岸,竟無一人敢大聲喧嘩,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東方墨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每一個被他目光觸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他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如同蘊含著某種奇異的韻律,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定鼎乾坤的力量:
“海蛇部眾,聽真。”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庫托、烏洛,暴虐無道,殘害同胞,背棄信義,其罪當誅。昨夜,已伏誅。”他語氣平淡地宣布了那對父子的結局,如同拂去塵埃,卻在眾人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儘管早有猜測,但被如此輕描淡寫地證實,依舊讓許多人渾身一顫。
“自即刻起,盤蛇島及原海蛇部所屬一切,儘歸墨羽管轄。”沒有商討,沒有妥協,隻有平靜的宣告,如同天道律令,自然運轉,不容違逆。“舊有仇怨,至此勾銷。所有人,無論此前歸屬,皆需遵從墨羽號令。”
他略微停頓,讓這絕對的力量宣言沉入每個人的心底,然後繼續道,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絕對的掌控:“波圖。”
波圖長老渾身一激靈,連忙上前一步,深深躬身,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與謙卑:“老朽……在!”
“念你素有威望,且心係部眾,特命你暫領島民安置、秩序維持之責,協助墨羽,穩定局麵。其餘首領,各安其位,輔助波圖。”
這並非商量,而是任命。波圖等人心中明白,他們的生死、未來,乃至腳下這片土地的命運,都已徹底係於眼前這位神秘的“墨”先生一念之間。能得此“戴罪立功”之機,已是天大的恩典。
“波圖遵命!定不負先生重托!”波圖與其他幾位首領齊聲應道,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與無比的恭順。
東方墨微微頷首,目光再次掃過那些惴惴不安的海蛇部眾:“爾等無需恐慌。墨羽至此,非為屠戮,乃為秩序。遵規守法者,可得生存,甚至新生。若有異心,或違抗號令者——”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雖未說完,但那瞬間彌漫開來的、如同實質般的寒意,讓所有人如墜冰窟,靈魂都在戰栗。
“……庫托父子,便是前車之鑒。”
簡單的幾個字,比任何血腥的威脅都更具威懾力。
說完,東方墨不再多言。他轉身,與青鸞交換了一個眼神。青鸞微微頷首,一切儘在不言中。
他率先邁步,走下石壇。墨羽成員緊隨其後,紀律嚴明,無聲無息。波圖等人連忙躬身相送,姿態謙卑至極。
隨著東方墨的離去,石壇上那令人窒息的威壓似乎減輕了些許,但一種全新的、名為“墨羽”的秩序,已如同這清晨的陽光,無可阻擋地籠罩了整個盤蛇島。
波圖直起身,望著東方墨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身旁眼神各異的部眾,以及那些沉默卻無處不在的墨羽成員,長長地、複雜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他知道,海蛇部的時代已經徹底結束,一個完全陌生的、由那位“墨”先生主宰的未來,已然降臨。而他,以及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靈,都隻能在這新的秩序下,尋求生存與……或許存在的,一線生機。
晨光徹底驅散了黑暗,照耀在那尊盤蛇圖騰上,那猙獰的蛇眼,仿佛也失去了往日令人恐懼的神采,變得黯淡而沉默。聖地重光,照耀的卻已是一片易主的海疆,和無數顆被絕對力量所懾服、正等待著被重新塑造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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