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破開翡翠般的浪濤,向著南方那座在晨光中漸漸清晰的巨大島嶼駛去。李恪獨立於船頭,海風拂動著他已然換上的墨羽製式青袍,衣袂翻飛間,隱隱有出塵之意。他體內大周天循環不息,內力奔湧,使得他目光愈發銳利,遠遠便已能將那島嶼的輪廓收入眼底。
那便是琉求,主上東方墨海外基業的起點。
與他想象中蠻荒、未開的景象截然不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依著天然良港修建的龐大碼頭區——墨港。數條長長的石質棧橋如同巨臂般探入海中,其形製規整,壘砌得異常堅固,絕非土著人力所能及。棧橋旁,大小船隻井然有序地停泊著,既有高桅的運輸海船,也有靈巧的巡邏快艇,更有不少樣式古樸、顯然是本地土人使用的漁船混雜其間,卻絲毫不顯混亂。
船帆如雲,在海風中獵獵作響。碼頭上,人影綽綽,號子聲、指揮聲、貨箱落地的悶響,交織成一曲充滿活力的繁忙樂章。更令他驚異的是,往來其間的,不僅有身著墨羽服飾的人員、從中原移民而來的百姓,還有許多皮膚黝黑、身著部落服飾的土著民。他們或扛著貨物,或操作著簡易的吊裝器械,彼此間似乎並無隔閡,各司其職,一派繁忙而和諧的景象。
“這……便是墨港?”李恪身後,一名隨行的玄機穀弟子忍不住低聲驚歎,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他們雖在穀中聽聞海外基業,卻未曾想是如此規整、繁榮之地。
李恪沒有回答,但他的瞳孔亦是微微收縮。眼前這一切,秩序井然,生機勃勃,遠非他所知的任何一處大唐港口那般嘈雜混亂,更帶著一種……嶄新的、蓬勃向上的氣象。這絕非簡單的海外據點,儼然已是一處精心治理、初具規模的海外州府雛形!
船隻緩緩靠上主碼頭。踏板剛剛搭穩,早已等候在碼頭上一行人便迎了上來。為首者,是一位年約三旬、麵容黝黑精悍、雙目炯炯有神的男子,他身著墨羽中層管事服飾,步履穩健,氣息沉凝,顯然修為不俗。
他快步上前,對著剛剛走下船板的李恪,便是鄭重一禮,聲音洪亮卻不失恭敬:“琉求州執事,大木郎,恭迎李先生及諸位玄機穀高弟!”
其身後眾人亦隨之躬身行禮,動作整齊劃一,顯示出良好的訓練。
李恪如今心性早已不同往日,立刻上前一步,虛扶道:“大木郎執事不必多禮,我等奉主上之命前來觀摩學習,有勞執事接待。”
大木郎直起身,臉上帶著熱情而爽朗的笑容:“李先生折煞在下了。主上早有吩咐,李先生乃貴客,命我等候務必妥善接待,讓先生與諸位才俊儘覽琉求風貌。”他的目光掃過李恪以及其身後九名雖年輕卻氣度不凡的弟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
站在堅實平整、以巨大青石鋪就的碼頭上,李恪環顧四周。隻見港口區道路寬闊,以碎石混合灰漿壓實,兩側甚至有開挖的排水明溝。倉庫、貨棧、巡防營房等建築錯落有致,雖不求雕梁畫棟,卻皆堅固實用。遠處,隱約可見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輪廓,那便是墨城。
空氣中彌漫著海腥、貨物、以及人群汗水的混合氣息,卻奇異地不令人反感,反而充滿了開拓與創造的生命力。
李恪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他知道,自己即將看到的,恐怕將遠超他離開玄機穀時的想象。這片由主上東方墨親手締造的新土,正以一種無聲卻磅礴的力量,衝擊著他固有的認知。他的道心,在踏入這片土地的第一步,便已感受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觸動與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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