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唐的龍旗在遼東原野上獵獵招展時,數千裡之外的華胥國墨城,也幾乎在同一時間,通過自身獨特的渠道,捕捉到了東亞大陸這場驟起的風雲。
一份由特殊藥水書寫、需要火烤方能顯影的密信,經由往來於南洋與登萊之間的商船夾層,被秘密送入玄影執掌的墨羽總部,隨後以最高優先級呈送至東方墨的案頭。信報不僅詳述了淵蓋蘇文病逝、高句麗三子內鬥的細節,更附上了唐軍以李積為帥、已渡遼水介入戰事的緊急軍情。隨信一同送達的,是遼東墨羽負責人“書生”的親筆請示。字跡沉穩,卻難掩其下暗湧的機鋒:“高句麗亂局已開,唐軍大舉介入。我墨羽在高句麗境內亦有暗線數支,多依附商隊,潛於平壤、國內城等地。當此變局,是否需主動行事,覓良機以謀利?伏乞元首示下。”
元首官邸的靜室內,東方墨將顯影後的密信置於燈下,青鸞與李恪分坐兩側,皆已閱畢。海風透過微開的窗隙送入,帶來遠處港口隱隱的汽笛聲,與信紙上描述的遼東烽火形成了奇異的對照。
“淵蓋蘇文一死,高句麗的天,果然塌了。”李恪率先開口,語氣帶著一絲感慨,他曾是大唐親王,對高句麗這個宿敵自然了解頗深,“李治陛下……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隻是沒想到,唐軍動作如此之快。”
青鸞的目光則落在“書生”的請示上,她指尖輕點那句“覓良機以謀利”,微微蹙眉:“高句麗如今是唐軍與內亂勢力的角鬥場,凶險異常。我墨羽力量主要在於情報與商業網絡,若直接卷入軍事衝突,恐得不償失,暴露自身。”
東方墨靜默片刻,目光投向牆壁上那幅囊括了東亞與南洋的巨幅海圖。他的視線掠過代表華胥的藍色區域,越過海洋,最終落在遼東半島與朝鮮半島那片被標注為紛爭之地的土黃色區域上。
“李治欲借此戰,成就其‘乾封’武功,徹底解決前朝遺患。其勢在必行,其力亦足。”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如水,“我華胥立根未久,重心在於南洋開拓與內部建製,此刻絕非與大唐正麵爭鋒於遼東之時。”
他頓了頓,重新拿起“書生”的密信,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然,亂局之中,亦非全然無利可圖。大唐所求者,疆土臣服;而我華胥所需者,非止土地。”
他轉向青鸞與李恪,清晰地闡述他的判斷:
“其一,高句麗能抗衡中原數十載,其城防設計、山地作戰之術,乃至某些獨特匠造之法,必有可取之處。此為我華胥可借鑒之‘技’。”
“其二,戰火一起,必有能工巧匠、博學之士不願委身於征服者或亡於戰亂。此等人才,乃無價之寶,是我華胥可吸納之‘才’。”
“其三,近距離觀察唐軍新式戰法、武器配置,亦是難逢之機,此為我所需之‘訊’。”
思路已然明晰。東方墨取過一張特製的薄紙,提筆蘸墨,筆走龍蛇,回複給“書生”的指令簡潔而有力:
“遼東墨羽,隱匿為先。於保證安全前提下,可伺機而動。”
這十二個字之下,蘊含著具體的行動綱領:
一、首要準則為隱匿與安全,所有行動不得暴露墨羽組織及與華胥之關聯,絕不可與唐軍或高句麗任何一方發生正麵衝突。
二、重點在於搜集,全力收集高句麗方麵的技術資料尤其是城防、軍工相關)、唐軍動向及新裝備情報。
三、趁亂吸納,利用商隊網絡,秘密接觸並協助那些有意離開的高句麗工匠、學者及其家眷,設法將他們轉移至沿海安全地帶,再由海路接回華胥。
四、靜觀其變,密切關注戰局發展,尤其是平壤攻防戰的細節,評估雙方戰力與戰術優劣。
指令被迅速加密、封裝,通過墨羽的專用信道,發往波濤彼岸的遼東。
數日後,在鴨綠水以南,一些看似普通的高句麗商隊或是逃難的人群中,夾雜著一些眼神格外警惕、行動異常謹慎的身影。他們遵循著來自遙遠南洋的指令,如同水滴彙入渾濁的河流,悄然無聲地融入了這片戰火將起的土地,開始在這場巨大的危城弈局中,落下屬於華胥的、無聲而關鍵的棋子。他們不追求疆土,隻攫取知識與未來,在兩大勢力的碰撞縫隙間,尋找著壯大自身的微弱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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