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那日的雪,是帶著暖意的。總壇的屋簷下,冰棱滴滴答答化成水,落在觀藤榭的石階上,暈開一圈圈深色的印記,像給石階繡了串水晶珠。石敢當蹲在新苗旁,看著凍土被融雪泡得發軟,土裡的嫩芽終於敢伸直腰,頂著層濕潤的絨毛,在陽光下泛著嫩黃的光。
“醒了!全醒了!”少年數著芽尖,突然發現有株苗的葉片竟帶著淡淡的紫——是去年西域送來的雙生籽,混在本地籽裡發了芽,“阿木前輩快看!這是戈壁來的‘遠親’!”
阿木舉著《脈語大典》趕來,鉛筆在紙上飛快地畫:“葉片帶紫紋,絨毛比本地苗短,果然是戈壁變種!記下來記下來,‘西域雙生苗,耐寒耐鹽堿,春醒帶紫暈’。”
水塘裡的冰也化了,星點魚在水裡撒歡,尾鰭攪起的漣漪裡,竟漂著些細小的綠點——是海藤籽發的芽,像一群綠色的小蝌蚪,在水麵打著轉。水靈兒用細網兜小心地把它們撈起來,移到淺水區:“藤條說這些‘海苗’得先在淺水裡長,等根須壯了,才能移到土裡,跟人類的孩子學走路一個道理。”
光帶裡傳來北境的消息,牧民們正趕著羊群往南走,羊群路過雙生藤時,總會停下來啃幾口新葉,牧民說這葉子能讓羊少生病,連羊毛都長得更厚實。“他們說要在春分那天來總壇,”水靈兒指著光帶中的影像,“還帶著草原的‘春醒草’,說要跟咱的雙生藤‘認親’。”
陳默站在觀星台,看著九州的脈語雲圖上,代表新生的光點像撒了把綠米,順著融雪的軌跡鋪展開。隕骨在掌心泛著輕快的光,他能感覺到,地脈的搏動比冬日快了五倍,像無數隻手在地下推著苗芽往上冒——中原的麥田泛著青,西域的戈壁點著綠,南洋的海島飄著藍,連北境的草原都泛起了一層嫩黃,所有的色彩都在往一個方向彙聚,像赴一場春天的約會。
“這是‘萬象赴約’。”白長老的聲音帶著春的溫潤,老人正用融雪水調星核粉,往通脈藤的主根上澆,“玄山公說過,天地間最動人的約定,不是白紙黑字的契約,是萬物順著時令,踩著脈語,準時赴一場關於生長的約。”
蘇清月帶著繡娘們在觀藤榭的梁上掛“春幡”,幡子用雙生藤的纖維織成,上麵繡著四海的春景:江南的煙雨、西域的駝鈴、南洋的帆影、北境的牧歌,最中間是株纏繞的雙生藤,黃藍花瓣間停著隻銜春的燕子。“張貨郎說要把這幡子帶去中原最大的集市,”繡娘笑著拽了拽幡繩,“讓更多人知道,春天不是一地的事,是四海一起喊‘醒’的。”
瘋和尚則在榭邊支起“春宴台”,台上擺著各地送來的春味:北境的風乾肉、西域的沙棘果、南洋的海菜乾,還有總壇新采的薺菜。老和尚用雙生藤的嫩芽煮了鍋“四海羹”,盛在貝殼碗裡,熱氣騰騰的,竟引得路過的蜜蜂都圍著轉。“你看這羹,”他給每人分了一碗,“一口能嘗遍九州的春,比神仙宴還鮮!”
雨水那天,光帶突然變得格外明亮,無數道金色的光絲從四麵八方湧來,在總壇的上空凝成一朵巨大的雙生花虛影。水靈兒的脈語符燙得像團火,她感應片刻後,淚水突然湧了上來:“是四海的雙生藤在‘赴約’!它們說不管在哪,都在同一天醒了,同一天發了芽,想讓總壇的藤條看看,大家都沒辜負春天!”
光帶中同時浮現出四海的春景:戈壁的紫葉苗頂著殘雪伸展,草原的雙生藤纏著羊群生長,海島的海藤在潮聲中開花,江南的雙生籽爬滿了農家的籬笆……石敢當看得熱血沸騰,抓起把新采的雙生藤芽往光帶裡送:“這是總壇的春天!讓它們也嘗嘗咱這的滋味!”
守脈亭的風鈴在春雨中輕響,與四海的脈語、新苗的拔節聲、春宴的歡語交織在一起,像首響徹天地的赴約歌。灰棱在觀藤榭旁追著銜春的燕子跑,跑累了就趴在雙生苗邊,用鼻子蹭蹭紫葉苗的葉片,芽尖立刻輕輕顫動,像在回應這個跨越地域的問候。
屬於萬象的故事,才剛剛開始。當四海的新生在同一天醒來,當不同的土地在脈語中同步生長,這片世界的守護,便不再是時間的偶然,而是萬物與天地的約定——每年春天,都要帶著彼此的印記,準時赴一場關於生機的盛宴,讓每一寸土地都知道,自己從不是孤單的。
雪在融,苗在醒,萬象在赴約,而守護的故事,也在這場春天的約定裡,寫下最動人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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