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壇的雙生藤主根抵達西域時,戈壁正下著場罕見的雨。雨水混著星核粉,在紫葉藤枯乾的周圍彙成淺淺的金河,那些焦黑的藤條竟在雨水中微微顫動,像凍僵的人終於感受到暖意。
陳默站在光帶旁,指尖撫過雙生藤主根——這根藤條是從九州柱旁最粗壯的枝椏上砍下的,黃藍相間的紋路裡還帶著總壇的脈語餘溫,此刻正與紫葉藤的枯乾產生共鳴,發出“嗡嗡”的輕響。
“它在說‘彆睡’。”陳默輕聲道,將主根的一端與紫葉藤的斷口對接。兩道光立刻像活過來的蛇,互相纏繞著鑽進對方的脈絡,雙生藤的金黃與紫葉藤的殘紫在接觸處炸開,凝成道彩虹般的光帶,直通向裂縫深處。
石敢當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十年前觀藤榭的雙藤共舞。那時的藤條是為了生長相擁,而此刻,是為了赴險相連。
“下麵的噬脈者怕藤光,但它們的黑匣子能吸脈語,”石敢當指著裂縫,“沉城的怪物們快撐不住了,剛才的撞擊聲越來越弱。”
陳默從懷裡掏出隕骨,骨頭上的紋路在雨中亮起,映出裂縫深處的景象——無數黑袍人影圍著塊發光的晶石,正是大石骨胸口那塊。怪物們的屍體堆成了小山,剩下的幾隻正用身體護住晶石,青灰色的鱗片被黑匣子吸得剝落,露出底下滲血的皮肉。
“那是沉城的地脈核心,”陳默的聲音發沉,“噬脈者要的不是血肉,是這個。”
水靈兒帶著脈語符趕到,符上的黑色花苞不知何時綻開了半朵,露出裡麵銀灰色的花蕊,正隨著裂縫深處的脈語輕輕顫動。“南洋的影子也在往這邊靠,”她臉色蒼白,“它們怕藤光,卻能順著蝕脈液的痕跡移動,像群聞著血腥味的狼。”
陳默將雙生藤主根往裂縫裡推了推,主根立刻像有了生命,順著光帶往深處鑽。藤條經過的地方,蝕脈液紛紛退避,在岩壁上留下金色的軌跡,像給黑暗的地脈點亮了路燈。
“小沙,帶守脈人在地麵布‘回光陣’,”他回頭吩咐,“用星核粉和紫葉藤種子混在一起,畫出雙生花的圖案,等會兒我喊‘收’,就點燃陣眼。”
小沙立刻點頭,指揮著眾人在裂縫周圍忙碌。紫葉藤的新種子被埋進陣眼,雨水澆過,竟在土裡發出細微的“劈啪”聲,像是在積蓄力量。
陳默深吸一口氣,抓住雙生藤主根的另一端,縱身躍入裂縫。石敢當想跟著跳,卻被水靈兒拉住:“他帶著隕骨,能和藤網共鳴,我們去了隻會添亂,守好地麵!”
裂縫裡比想象中更冷,蝕脈液像毒蛇般掛在岩壁上,滴落在雙生藤主根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陳默能清晰地感覺到,藤條的脈語在被緩慢吞噬,但主根深處,總壇的雙生藤與紫葉藤的殘魂正擰成一股勁,抵抗著侵蝕。
“再快點!”他對著藤條低語,隕骨在掌心爆發出強光,將前方的黑暗撕開道口子。
前方突然傳來噬脈者的尖嘯,一道黑影從岩壁後竄出,手裡的黑匣子對準了雙生藤主根!陳默立刻側身,藤條卻猛地繃緊,用自己的軀乾擋住了黑匣子的吸力——黃藍相間的紋路瞬間暗淡下去,像被抽走了血色。
“彆吸它!”一聲嘶啞的呼喊響起,是那隻缺了半條腿的怪物,它拖著殘軀撞向黑影,黑匣子的吸力頓時紊亂。
陳默趁機揮拳砸向黑影的頭顱,黑袍下露出的不是人臉,而是團蠕動的灰霧,被拳頭擊中,發出淒厲的慘叫,化作黑煙消散。
“跟我來!”怪物對著陳默比劃,轉身往深處跑去。沿途的噬脈者被雙生藤的光逼退,卻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在暗處窺伺。
終於,在一片坍塌的城郭前,陳默看到了被圍困的大石骨。它懷裡的晶石已黯淡了大半,身上的青黑色皮膚幾乎被吸光,露出底下白骨般的軀體,卻依舊死死護著晶石,不肯鬆手。
“把晶石……放進藤裡……”大石骨的聲音斷斷續續,指著雙生藤主根。
陳默立刻照做,將晶石嵌入藤條的斷口。晶石接觸到藤脈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沉城的脈語與雙生藤的脈語在光中相撞、融合,竟讓周圍的噬脈者發出痛苦的哀嚎,紛紛後退。
“回光陣!”陳默對著上方大喊。
地麵上,小沙點燃了陣眼。紫葉藤的新種子瞬間炸開,與星核粉一起化作道金色的光柱,順著裂縫直插下來,將雙生藤主根的光放大了百倍!
被光柱照到的噬脈者像冰雪般消融,剩下的黑影發出恐懼的尖嘯,轉身往地脈更深處逃竄。
大石骨看著這一幕,突然笑了——雖然它的臉上隻有裂開的鱗片,陳默卻莫名看懂了那笑容裡的釋然。它最後看了眼晶石與藤條交融的地方,身體緩緩倒下,化作了堆青灰色的粉末,被光柱一吹,竟融進了雙生藤的根須裡。
“它……回家了。”缺腿的怪物低聲說,聲音裡帶著哭腔,又帶著解脫。
陳默握著雙生藤主根,能感覺到晶石正在藤脈裡跳動,像顆重新起搏的心臟。沉城的城郭在光柱中漸漸變得清晰,那些坍塌的房屋、斷裂的街道,竟在藤光的滋養下,一點點恢複著原貌,仿佛時光在倒流。
“沉城的地脈活了。”水靈兒的聲音從光帶傳來,帶著驚喜,“你的脈語符……黑色花苞全開了,裡麵的花蕊在發光!”
陳默抬頭,看向裂縫上方透下的天光。雙生藤主根已在沉城的廢墟上紮下新根,黃藍相間的葉片從斷口處冒出,混著紫葉藤的殘紫,在光柱中舒展。
他知道,這不是結束。噬脈者退往的地脈深處,南洋那些啃食珊瑚的影子,還有北境那片翻滾的黑霧……都在等著下一次叩門。
但此刻,握著這根連接著總壇、沉城與新生的藤條,陳默突然不再覺得沉重。
“把回光陣的圖紙傳去四海,”他對著光帶說,“告訴他們,藤網不僅能織春,還能焚夜。”
裂縫外,戈壁的雨停了。石敢當看著雙生藤的新葉從裂縫裡探出頭,葉片上沾著的雨滴,在陽光下折射出虹彩,像沉城的淚,終於化作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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