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響的餘韻還在總壇的空氣裡震蕩,陳默發現九州柱底的光心開始往外淌金紅的汁液,像融化的星核,滴在地上的“和”字上,讓筆畫漸漸鼓起,長成株奇特的藤——藤身一半是北境的青白色,爬著雪紋;一半是南洋的赤紅色,纏著浪痕;頂端卻開出朵總壇的星花,花瓣上的光斑裡,北境的馴鹿與南洋的魚群正並肩奔跑。
“是和合藤。”蘇清月展開最新的繡圖,圖上的藤與柱底的藤分毫不差,她用冰絲繡雪紋,珊瑚線繡浪痕,金線繡星花,三種線在花心擰成一股,“老繡譜說,隻有三地脈氣真正和合時,才會長出這種藤,花葉永不凋零,能鎮住所有戾氣。”
石敢當往和合藤周圍壘石欄,石塊都是從北境凍土、南洋礁盤、總壇山澗各取了三塊,壘的時候特意讓北境的石塊挨著青白色藤身,南洋的石塊貼著赤紅色藤身,總壇的石塊圍著星花,“讓石頭也認認親,”他拍了拍石欄,石塊縫隙裡立刻冒出細藤,把六塊石頭纏成個圓,“這樣藤長在中間,就像被三地的人護著。”
阿木的陶窯新出了套茶具,茶壺是和合藤的形狀,茶杯上分彆印著雪紋、浪痕、星花。“這叫‘和合盞’,”他往壺裡沏了續脈酒,酒液順著藤身的紋路往下流,剛好注滿三隻杯子,“北境的杯裡帶雪的清,南洋的杯裡含浪的潤,總壇的杯裡裹星的暖,合在一起,就是最順的味兒。”
守脈亭的孩子們在和合藤下跳皮筋,皮筋是用總壇的星花蜜混著北境冰絲、南洋珊瑚粉搓的,顏色一半青、一半紅,跳起來時會發出“嗡嗡”的輕響,與脈響的餘韻相合。“老師說這叫‘和合謠’,”紮羊角辮的小姑娘邊跳邊唱,“雪融水,浪養花,星光照著我們家……”
陳默坐在石欄上,看著和合藤的星花慢慢旋轉,花瓣上的光斑投在地上,拚成個巨大的“家”字,北境的、南洋的、總壇的人影在字裡穿梭,像在跳一支永不落幕的舞。石敢當壘的石欄上,細藤已經爬滿了縫隙,把不同地域的石頭融成了整體,分不清哪塊來自凍土,哪塊來自礁盤。
蘇清月的繡圖掛在和合藤旁,風一吹,繡線與藤葉的影子重疊,竟讓圖上的藤看起來像在生長,星花的光斑裡,阿古拉的影子正給南洋的老漁人遞奶茶,老漁人的影子又給總壇的守脈人送貝殼,守脈人的影子則往北境的氈房裡添星核炭,循環往複,沒有儘頭。
“這才是真正的和合。”陳默在《藤記》上寫下,“不是讓雪變成浪,讓浪變成星,是雪知道浪的暖,浪懂得星的亮,星記得雪的純,各守其色,卻又彼此牽掛,像這藤上的青與紅,終究要在花裡彙成一味。”
阿木的和和盞裡,三杯酒被眾人分著喝了。北境的牧民喝了南洋的杯,說嘗到了礁盤的鹹;南洋的漁人喝了總壇的杯,說品出了星花的甜;總壇的守脈人喝了北境的杯,說覺出了雪原的醇,三種味在舌尖打轉,最後都化作股暖,往心裡鑽。
暮色裡,和合藤的星花突然亮得格外耀眼,花瓣上的光斑連成一片,把總壇的屋頂、觀星台、共脈牆都染成了金紅。陳默看著石欄上的細藤纏得更緊,看著孩子們的皮筋跳得更歡,看著所有人的笑臉在光裡融成一團,突然覺得,所謂“和合”,從來不是遙不可及的願景,是北境的雪願意為南洋的浪化水,南洋的浪願意為總壇的星揚花,總壇的星願意為所有的牽掛發光,是這些細碎的願意湊在一起,長成了株叫做“家”的藤。
藤根的嫩尖從和合藤的根部鑽出來,在地上畫了個大大的圓,把所有人、所有藤、所有光都圈在裡麵,然後緩緩縮回深處,隻留下道閃著微光的痕跡,像在說:“就這樣,挺好。”
陳默知道,這和合藤會一直長下去,青白色的藤身會纏上北境的新雪,赤紅色的藤身會卷住南洋的新浪,星花會接住總壇的新光,把三地的故事,一年年、一代代,繡進花瓣的光斑裡,讓後來人看見時,都能明白:原來家的模樣,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和美美,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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