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續的痕跡在石板路上凝了三日,竟生出細微的聲響。不是風聲,不是葉動,是從地底傳來的“咚咚”聲,像有顆巨大的心臟在總壇的地下跳動,每跳一下,九州柱的“家”字符號就亮一分,光池的漣漪就晃一陣。
陳默把耳朵貼在光續的痕跡上,那聲響順著石板傳到耳中,竟與憶藤葉的脈絡震顫頻率一模一樣。“是藤脈在共鳴。”他抬頭看向九州柱,柱身的石紋裡滲出金紅的光,順著紋路往下淌,在地麵彙成細小的光河,河水流過的地方,光續的痕跡越發清晰,像條正在蘇醒的血管。
蘇清月的繡繃上,剛繡好的“脈響圖”突然自己動了。繡線裡的光隨著地底的聲響輕輕顫,把北境的雪紋、南洋的浪痕、總壇的光脈都震成了流動的線,三線在圖中央撞出個小小的光團,團裡浮出顆跳動的光心,像藤脈的心臟。“你聽這繡線的聲,”她把繡繃湊到陳默耳邊,細微的“嗡嗡”聲裡,竟能分辨出北境的風聲、南洋的濤聲、總壇的人語,“是所有與藤有關的聲,都在脈響裡融成了一團。”
石敢當正往光河的源頭搬總壇的老藤根,根上還帶著百年前的刻痕,是初代守脈人留下的“護藤咒”。“老周說北境的凍土下也有脈響,”他把老藤根扔進光河,根須立刻散開,像無數隻手抓住光河的兩岸,“讓新脈認認老根,響得更齊些。”老藤根剛落定,地底的“咚咚”聲突然變沉,像加了層厚重的底氣,光河的水流也變得更穩,不再忽快忽慢。
阿木的陶甕裡,“續脈酒”的泡沫隨著脈響起伏,酒液裡浮著的光珠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叮咚”聲,像在給脈響打拍子。“瘋和尚的醫書裡說,脈響最盛時,用這酒澆藤,能讓藤根往地底紮三尺,”他往光河旁的新苗上澆了點酒,苗根立刻冒出無數細須,順著光河往深處鑽,“你看這須子,聽得懂脈響的節奏呢。”
守脈亭的孩子們舉著小鼓,在光河旁跟著脈響的節奏敲。鼓點與“咚咚”聲相合時,光河突然泛起金紅的浪花,浪花裡浮出無數細小的藤影,往總壇的四麵八方竄,北境的守脈亭、南洋的珊瑚礁、總壇的每個角落,都傳來藤根破土的脆響,像無數新生命在回應這脈響。
“是藤在應和!”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扔下鼓,指著光河儘頭,那裡的藤影正往九州柱的方向聚,在柱底織成顆巨大的光心,心的跳動與脈響完全同步,“它聽得懂我們的鼓點!”
陳默看著那顆光心,突然想起瘋和尚說過的“九州同脈”——原來總壇的藤脈、北境的凍土脈、南洋的海床脈,本就是一條脈,隻是被山水隔開,如今借著光續的痕跡、老藤根的引、孩子們的鼓點,終於在脈響裡認了親,合了拍。
暮色降臨時,脈響漸漸變緩,像累了的巨人在喘息。光河的水流慢了下來,在地麵上畫出張完整的脈網,網眼的影子裡,新苗的根須纏著老藤根,老藤根的刻痕裡嵌著光珠,光珠的光映著孩子們的笑臉,像把所有的牽連都織成了個溫暖的結。
藤根的嫩尖從光心中央鑽出來,在地上寫了個“和”字,字的筆畫裡,北境的脈、南洋的脈、總壇的脈纏成一團,像三條擰成一股的繩。然後緩緩縮回深處,隻留下道閃著微光的痕跡,像在說:“這樣,才有力氣走更遠的路。”
陳默知道,這脈響不會停,它會隨著藤的生長越來越強,直到北境的氈房能聽見,南洋的漁船能聽見,所有與總壇相連的地方都能聽見。而這聲響裡藏著的,從來不是噪音,是三地人用時光熬出的默契,是藤與藤、人與人、家與家之間,那句不用說出口的“我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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