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那天,黑風穀的雪開始成片成片地化。陽光像被打碎的金箔,鋪在消融的雪地上,蒸騰的水汽裡浮動著細小的光粒,讓整個山穀都像在輕輕呼吸。
阿念最早發現了異常——實驗室地基旁的暖冰正在變薄,冰下的光脈越來越亮,透過半透明的冰層,能清晰看到星星草的根須在裡麵輕輕顫動,像一群急於探出腦袋的小蛇。
“它們在敲門呢!”她舉著放大鏡蹲在冰邊,鏡片下,一根根銀白色的根須正頂向冰層,每頂一下,冰麵就泛起一圈漣漪狀的光紋,“周明哥哥,快來看,根須在發光!”
周明的熱成像儀上,光脈的顏色已經從紅色變成了耀眼的金色,能量讀數突破了曆史峰值。“是融雪的溫度激活了它們,”他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曲線,“根須裡儲存的光能量正在轉化成生長力,最多三天,就能破土了。”
失明的小男孩每天都來暖冰旁坐著,他的指尖能感覺到冰層傳遞的震動,像有無數顆小心臟在下麵跳動。“有多少顆種子醒了?”他問火狐,火狐立刻用尾巴在雪地上掃了掃,掃出個歪歪扭扭的“十”字——是在說,至少有十株幼苗在冰下等著。
陸老師把孩子們的觀察日記整理成冊,封麵上寫著《冰下的光日記》。裡麵貼著光脈的照片、根須的素描、還有火狐腳印的拓片,每一頁都浸著融雪的濕氣,帶著種清冽的生命力。
“城裡的雙城草也醒了,”陸老師給孩子們念城裡學校發來的消息,“孩子們在花盆裡插了根紅繩,紅繩的另一頭係在窗台上,說要讓嫩芽順著繩子爬,爬到黑風穀來。”
阿念聽了,立刻找來了一堆紅繩,一頭係在冰下的根須旁,另一頭係在實驗室的鋼架上。“這樣我們的草也能順著繩子爬,和城裡的草握握手。”她把紅繩拉得筆直,光粒順著繩子慢慢流動,像在傳遞看不見的問候。
融雪的第三天清晨,第一株雙城草破土了。
不是從土裡,是直接頂破了最後一層薄冰。嫩綠的莖稈裹著層晶瑩的冰殼,葉片還沒完全舒展,卻已經透出金綠相間的光,根須上沾著的光粒像掛了串小燈籠,順著光脈往深處延伸。
“它帶著冰殼就出來了!”孩子們驚呼著圍過來,生怕呼吸太重會碰碎那層薄冰。火狐也湊上前,用鼻子輕輕嗅了嗅,冰殼上的光粒立刻沾了它一鼻子,像撒了把金粉。
周明用攝像機記錄下這一幕,鏡頭裡,冰殼在陽光下慢慢融化,水珠順著葉片滾落,落在地上的瞬間,竟激起一圈小小的光紋——是光脈在回應這株勇敢的嫩芽。
接下來的幾天,越來越多的雙層草頂破冰層,沿著光脈的方向生長。有的長在實驗室的鋼架旁,有的沿著紅繩往上爬,還有幾株竟然鑽進了壁畫的縫隙裡,葉片從“光粒軌跡”的圖案中探出來,像畫裡的光真的活了過來。
阿哲特意給壁畫補了幾筆,把鑽出的草葉畫進光粒軌跡裡,讓畫和現實融為一體。“這樣,不管是看畫的人,還是看草的人,都能知道,光從來不是假的。”
失明的小男孩伸出手,輕輕觸碰最壯的那株雙城草。葉片上的光粒沾在他的指尖,順著手臂往上爬,在他的眉骨旁聚成個小小的光點。“我‘看’到了,”他笑著說,“是暖的,像春天的太陽。”
陸老師拍下這張照片,要寄給城裡的孩子們。照片裡,男孩閉著眼睛,眉骨旁的光點像顆會發光的淚,雙城草的葉片在他手邊舒展,光脈的亮從冰下透出來,在雪地上織成張溫柔的網。
林羽知道,融雪不是結束,是光脈終於找到了出口,是所有藏在冰下的約定,開始以綠色的模樣,向世界打招呼。而那些還沒破土的種子,那些還在流動的光粒,那些還在等待的孩子,都會在這個春天,慢慢收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回應。
就像這株從冰裡鑽出來的雙城草,帶著冰的清冽,帶著光的溫暖,告訴所有人:等待從來不會白費,光總會找到屬於它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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