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實驗室的恒溫箱發出輕微的嗡鳴,像在哼一首不成調的歌。火狐先醒了,它小心翼翼地挪開尾巴,露出底下那株舉著玻璃彈珠的小芽——經過一夜,芽尖又長高了半寸,紫金色的紋路在晨光裡看得格外清晰,玻璃彈珠被托得更穩了,表麵的綠膜像是鍍了層珍珠光澤。
“喵嗚——”火狐低低叫了一聲,用鼻尖碰了碰彈珠,冰涼的玻璃讓它抖了抖耳朵,卻還是固執地守在旁邊,尾巴尖偶爾掃過芽莖,像在給它拂去露水。
失明的小男孩是被光粒的響動弄醒的。他摸索著走到培育區,指尖剛觸到那株小芽,就感覺到一陣細微的震顫,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輕輕撞了撞他的指腹。
“是你在動嗎?”他輕聲問,另一隻手順著光粒流動的方向摸去,恰好握住了陸老師遞來的水杯,“陸老師,它好像在跟我打招呼。”
“嗯,它長了新根須。”陸老師的聲音裡帶著笑意,他剛用顯微鏡觀察過,那些白色的根須正順著玻璃彈珠的紋路往裡麵鑽,像在給彈珠“刻花紋”,“等根須繞滿彈珠,它就能帶著玻璃一起長大。”
阿念抱著相機蹲在旁邊,鏡頭對準芽尖:“你們看,彈珠上的光粒在轉圈圈呢!”她按下快門,照片裡的光粒形成細小的螺旋,像給玻璃彈珠係了個閃亮的結。
周明正在調試光譜儀,屏幕上跳動的曲線突然變得急促——玻璃彈珠反射的光頻和實驗室的光河產生了共振,那些螺旋狀的光粒順著光河往門口飄,在地板上畫出條亮晶晶的軌跡。
“它在引路?”阿念眼睛一亮,順著軌跡往門口走,“難道有新客人來?”
話音剛落,實驗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晨光裡站著個背著竹簍的老人,竹簍裡裝著半筐沾著露水的草藥,其中幾株帶著紫金色的葉片,竟和“約定草”有幾分相似。
“請問……這裡是培育光草的地方嗎?”老人的聲音帶著山間的清冽,他放下竹簍,從懷裡掏出片乾枯的葉子,“我在山後發現這種草,夜裡會發光,村裡老人說它認主,跟著光走就能找到懂它的人。”
眾人看向那片葉子——葉脈的紋路和玻璃芽上的紫金色條紋一模一樣,隻是顏色更深,像沉澱了歲月的墨。
火狐突然站起身,對著老人搖了搖尾巴,這是它第一次對陌生人表現出親近。那株玻璃芽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舉著彈珠輕輕傾斜,朝著老人的方向彎了彎,像是在行禮。
陸老師接過枯葉,指尖撫過葉片上的紋路,突然道:“這是老品種的‘牽星草’,傳說能指引迷路的人找到有光的地方。”他轉向老人,“您是從哪座山來的?”
“雲霧山深處。”老人指了指窗外連綿的山巒,“那裡的草,夜裡會連成光帶,我孫子說,跟著光帶能走到‘藏光的屋子’,沒想到真的找來了。”
阿念突然注意到,老人竹簍裡的草藥縫隙裡,卡著半張褪色的紙條,上麵的字跡和實驗室黑板上的印痕有幾分相似,像是很多年前寫的。
“這紙條……”她剛要伸手去拿,老人卻先一步把紙條取了下來,眼裡泛起些微濕潤。
“是我家丫頭小時候寫的,說要種出會發光的草,讓山裡的路不再黑。”老人把紙條展開,上麵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小房子,旁邊寫著“光的家”,“她走得早,我總想著,能替她看看這光長什麼樣。”
玻璃芽突然劇烈地顫動起來,彈珠上的光粒炸成一片細碎的星芒,順著光河湧到老人腳邊,在他鞋麵上聚成個小小的光團。
周明看著光譜儀上突然平穩的曲線,輕聲道:“它認親了。”
老人蹲下身,顫抖著指尖碰了碰光團,光團立刻順著他的手指往上爬,在他手背上凝成片小小的光葉,和他帶來的枯葉紋路完美重合。
“丫頭……是你嗎?”老人的聲音哽咽著,卻帶著釋然的笑意。
晨光穿過實驗室的玻璃,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火狐蹭了蹭老人的褲腿,玻璃芽舉著彈珠,在光裡輕輕搖晃,像在點頭。光河的軌跡順著門縫漫出去,往雲霧山的方向延伸,仿佛在說:路通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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