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陳先生…”阿秀的聲音帶著哭腔和顫抖,
“…他…他是個好人…他看我可憐…朱大昌…朱大昌不是人…
陳先生說…用…用那個‘鬼火’…嚇唬他…讓他以為…是…是我男人…回來索命了…
他…他害怕了…就會搬走…就不會…不會再欺負我們了…”
她斷斷續續地哭訴著:“…我…我本來…想…想潑油…燒了他那破樓!
跟…跟他同歸於儘!是…是陳先生攔住了我…他說…那樣…
小寶就真成孤兒了…他說…他有辦法…更…更‘乾淨’的辦法…”
“他教你做的裝置?”韓笑追問,“怎麼放?怎麼點?”
“他…他給了我一個小盒子…裡麵…裡麵裝著…會自己冒綠火的東西…
還有…還有一個小鐵匣子…會…會發出哭聲…”阿秀回憶著,眼神迷茫又恐懼,
“…他教我…等天黑透了…沒人了…把盒子…放在…放在朱家牆角…
那個小鐵匣子…放在…放在閣樓窗台外麵…用…用線連著…
他說…時間到了…火…火自己會著…哭聲…哭聲也會響…”
“釣魚線呢?”韓笑敏銳地問,“誰牽引‘鬼火’移動?”
“釣…釣魚線?”阿秀茫然地搖頭,
“沒…沒有線啊…陳先生說…放好就行…不用管…火…火自己會飄…”
韓笑心中了然。陳啟明沒有告訴阿秀牽引的事!他自己在深夜操作!
小皮球看到的“修電線”,很可能就是在設置或回收牽引裝置!
“陳啟明…現在在哪?”韓笑沉聲問。
阿秀茫然搖頭:“…不…不知道…昨天…昨天之後…就沒見過他了…”
聖約翰大學化學實驗室。
陳啟明坐在角落的實驗台前,臉色蒼白,眼神空洞。
燒杯裡的溶液早已冷卻,他卻渾然不覺。韓笑和林一的出現,讓他身體猛地一僵。
“陳啟明,”韓笑的聲音平靜,卻帶著無形的壓力,“阿秀都說了。”
陳啟明的肩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緩緩抬起頭,黑框眼鏡後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有愧疚,有恐懼,有掙紮,還有一絲…未泯的憤怒。
“是…是我做的。”他沒有否認,聲音乾澀沙啞,
“磷火裝置…錄音機…都是我設計的…我教阿秀放的…”
“為什麼?”林一的聲音響起,帶著純粹的探究,
“你是化學係高材生。應該清楚白磷的危險性。為什麼用這種方式?”
“為什麼?”陳啟明猛地站起身,眼中爆發出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
“因為我看不下去!朱大昌!他就是個吸血的蛀蟲!
他克扣死人錢!他欺壓孤兒寡母!他仗著有錢有勢,橫行霸道!
阿秀…阿秀和小寶…他們有什麼錯?!憑什麼要受這種罪?!”
他的聲音激動起來:
“報警?找巡捕房?有用嗎?!朱大昌那種人!早就上下打點好了!誰會管一個寡婦的死活?!
我…我隻是想幫他們!用一點‘科學’的手段…嚇唬嚇唬那個混蛋!讓他害怕!
讓他以為真的有報應!讓他滾蛋!讓阿秀和小寶…能喘口氣!能見到陽光!”
他頹然坐回椅子,雙手捂著臉:“…我…我以為…這很‘乾淨’…不會傷人…
隻是…隻是製造點恐慌…我沒想到…沒想到會鬨得這麼大…沒想到…你們會查得這麼深…”
“乾淨?”韓笑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
“白磷劇毒易燃!操作不當,隨時可能引發火災!甚至傷及無辜!
錄音機播放哭聲,製造恐慌,讓整個弄堂的人夜不能寐!
這叫‘乾淨’?這叫自私!這叫不負責任!你以為你在行俠仗義?你是在玩火!”
陳啟明身體一顫,無言以對,隻有深深的懊悔和痛苦。
夜幕,再次籠罩福壽裡。弄堂裡死寂得可怕。
磷火和哭聲沒有出現,但一種更加壓抑、更加不祥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