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林清歌把指尖從耳釘裂痕上移開。她沒再看那條沒有署名的消息,隻是把手機翻了個麵,屏幕朝下扣在桌角。真消息不會隻來一次,假消息也不會立刻消失。她現在要做的事,比追一條幽靈短信更重要。
衛衣拉鏈被一把拽上,動作利落。她抓起桌上的耳機和充電寶塞進兜裡,解鎖手機發了條消息:“我到了,門口等你。”
電梯下行的時候,陳薇薇回了三個字:“好,馬上。”
試鏡地點在城東一棟老寫字樓的七樓,門牌寫著“光影未來影視籌備組”。林清歌靠在走廊牆邊,低頭刷著雲盤裡《樣本02》的波形圖。那十秒的錄音她聽了五遍,聲音抖得厲害,但每個字都咬得很準。她把文件拖進一個新命名的文件夾——“共生計劃啟動”,沒點分享,也沒發通知,就讓它靜靜待著。
陳薇薇出現時穿了件米白色針織衫,頭發紮得一絲不苟,手裡捏著打印好的簡曆和試鏡片段。她走近,看了眼林清歌的手機屏幕,又迅速移開視線。
“你真把那個文件夾……留著了?”
“不然呢?”林清歌把手機收起來,“你錄了,我就得聽著。”
兩人並排站在等候區,周圍坐著七八個試鏡者,大多在低頭背詞或補妝。陳薇薇的號碼是13號,前麵還有五個人。她剛坐下,場務就走過來,說導演臨時調整流程,她要加一場即興戲。
“什麼戲?”
“親密互動場景,五分鐘準備。”場務遞過一張手寫紙條,“對手是製片人推薦的演員,已經到了。”
林清歌接過紙條掃了一眼,眉頭微動。紙上的設定是“雨夜重逢,舊情人相擁”,但備注欄寫著“可自由發揮肢體接觸尺度”。她抬頭看向試鏡間門口,裡麵燈光昏暗,隱約能看到沙發上坐著個穿皮衣的男人,正翹著腿玩手機。
“剛才8號試鏡完,進去不到三分鐘就出來了。”陳薇薇聲音壓得很低,“她妝都花了。”
,輕輕放在陳薇薇手心。
“如果他們讓你演,彆碰他。”她說,“用聲音演。”
“可——”
“你不是來換角色的,是來試戲的。”林清歌看著她,“協議裡沒寫要即興親密戲,對吧?”
陳薇薇咬住下唇,沒點頭也沒搖頭。
十分鐘後,場務喊了她的名字。林清歌起身,跟著走到門口。
“家屬不能進。”場務攔她。
“我是她的聲音指導。”林清歌從包裡抽出一份橙光音樂的簽約文件,“她最近在錄我的新歌,聲帶狀態需要監控。如果試鏡涉及高強度發聲,我得在場。”
對方愣了下,看了眼文件抬頭的ogo,沒再阻攔。
試鏡間不大,中央擺著一組沙發和茶幾,角落架著攝像機。穿皮衣的男人坐在主位,見她們進來,懶洋洋抬了下眼皮。
導演坐在監視器後,四十歲上下,頭發梳得油亮。“13號,陳薇薇?”他翻了眼資料,“準備好了?來,跟張老師搭一段‘雨夜重逢’,情緒要濃,彆拘束。”
陳薇薇站在原地沒動。林清歌往前半步,聲音平穩:“抱歉,試鏡流程表裡沒有即興肢體互動這一項。我們簽的是非接觸類角色試鏡協議。”
導演皺眉:“這是考驗臨場反應,行業常態。”
“常態不代表合規。”林清歌打開手機,播放一段錄音——是《聲波現場》直播切片,她清唱《螢火蟲之舞》時用觀眾呼吸節奏編beat的片段,“我同事的聲音表現力足夠支撐情緒遞進,不需要用身體換鏡頭。”
屋裡安靜了一秒。
導演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笑了:“行啊,那就試試‘用聲音演親密戲’?”
陳薇薇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像心跳。
她開始喘息,很輕,帶著顫抖,像是剛跑完長路。然後是一聲低低的“是你嗎”,尾音發顫。她沒向前一步,但聲音裡已經有了距離的拉近。下一秒,她突然抽泣,不是哭腔,而是那種強忍著卻破防的哽咽。
林清歌把節拍器調快到72,手指在空中輕輕點著節奏。
陳薇薇跟著節奏,聲音一層層堆疊:驚訝、克製、委屈、憤怒,最後化成一句極輕的“你回來乾什麼”,像刀尖劃過玻璃。
全程,她沒走超過三步,沒碰對方一根手指。
導演沒說話,但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三下——這是內部認可的暗號。
結束後,陳薇薇走出試鏡間,手還在抖。林清歌遞了瓶水,她沒接,反而盯著走廊儘頭的消防通道。
“你剛才……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會這樣?”
“不知道。”林清歌擰開瓶蓋,“但知道他們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