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質音符耳釘還躺在掌心,林清歌站在地鐵口的台階上,風把衛衣帽子吹得來回晃。她沒再塞回口袋,而是輕輕捏住耳釘,指尖摩挲著背麵那行小字:“傳遞,才是聲音的歸處。”
她忽然笑了下。
不是冷笑,也不是自嘲,就是單純地,覺得這句話挺對。
走進地鐵站,她打開手機,把耳釘的照片發到了動態,配文隻有兩行:
“有人把我的歌帶去了病房。
現在,輪到我把它寫出來。”
沒提周硯秋,沒提許沉舟,也沒說公益版的事。隻是附了一段《星軌殘片》的純音樂,然後點下發布。
她以為這就是個紀念。
結果半小時後,手機開始震個不停。
評論區炸了。
有人問:“這是你寫的嗎?為什麼聽起來像在講自己的故事?”
有人留言:“我剛聽完,哭了。我媽媽去年走的,她最愛聽我彈鋼琴。”
還有人說:“能不能寫成小說?我想知道那個唱歌的人,後來怎麼樣了。”
林清歌靠在工位椅背上,一條條翻著。
這些話不像流量,不像捧殺,更像……有人真的被碰到了。
她點開一個高讚評論:“你說‘輪到你把它寫出來’,那你是用文字繼續傳遞嗎?”
她盯著那句話,右手指無意識蹭了下右耳。
空的。
但她沒覺得缺了什麼,反而有種奇怪的輕盈。
她打開文檔,新建文件夾,命名為“星軌手記”。
第一段寫了又刪,刪了又寫。
想寫音樂,可音樂是聲音,是頻率,是震動,怎麼用字寫出來?
想寫情緒,可情緒又太飄,抓不住。
她卡了二十分鐘,最後乾脆不寫了。
轉頭把《星軌殘片》的創作過程拆成三段短文:
第一篇,寫投稿前夜,設備隻有五十塊耳麥,隔壁在吵架,她唱了十七遍才挑出一版能聽的。
第二篇,寫直播時被質疑年齡,她用專業問答回應,最後說:“真正的音符,從來不在耳朵上。”
第三篇,寫昨夜看到許沉舟進錄音棚,嗓音沙啞,眼窩深陷,卻堅持要把妹妹的名字唱進歌裡。
每一篇都配上一段對應的音頻片段。
聽歌,再讀文,像在看一部無聲電影突然響起了原聲。
她還在最後留了個問題:
“你有沒有一首,想唱給某個再也聽不見的人的歌?”
發完,她去衝了杯速溶咖啡。
回來時,三條動態的互動量已經破萬。
評論區全是故事。
有人說:“我前年失去女友,她走前最後一句是‘再唱一遍《小幸運》吧’,我到現在都不敢聽。”
有人說:“我爸聾了,但我每次在ktv唱他年輕時愛的歌,他都會笑著打拍子。”
還有人說:“我根本不會唱歌,但每天晚上都會對著窗外哼幾句,因為我知道,我養的貓能聽見。”
林清歌一條條看著,手指慢慢停在屏幕邊緣。
原來聲音的儘頭,是文字。
而文字的起點,是共鳴。
她正想回複幾條,私信圖標突然跳紅。
點開,是“千山月”平台的編輯,id叫“月見”。
消息隻有一句:
“你好,我是千山月文學的簽約編輯。你發的三篇手記,我們團隊看了,想和你談談全版權簽約的事。”
林清歌愣了下。
她沒聽說過這個編輯,但“千山月”她知道——國內頭部網文平台,簽過不少音樂人轉型寫小說的案例,口碑不錯。
她回了個問號。
對方秒回:
“我們注意到你的文字有很強的畫麵感和情緒節奏,尤其是第三篇裡那句‘他沒按原詞,低聲說了句:小雨,哥在這兒’,像鏡頭切進現實。我們想請你把《星軌殘片》背後的故事寫成小說,全版權簽約,保底加分成,三個月內交首稿就行。”
林清歌沒急著回。
她調出係統麵板,查看近期內容數據。
音頻播放量:287萬
文字互動量:192萬
用戶停留時長:音頻平均3分12秒,文字平均4分48秒
文字的轉化率,已經逼近音頻的七成。
更關鍵的是,用戶在文字下的留言,比在歌下的更長,更具體,更……真實。
她忽然想起直播那天,她說:“我不是完美歌手,我是從論壇裡爬出來的創作者。”
那時候,她隻想證明自己能唱。
現在,她發現自己也能寫。
而且,寫出來的東西,好像更能抵達人心。
她盯著編輯的私信,手指懸在鍵盤上。
簽,還是不簽?
音樂是她的起點,但文字……會不會是她的下一站?
她摘下左耳的耳釘,輕輕放在桌角。
右耳依舊空著。
但她不再覺得那是個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