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釘碎成粉末的瞬間,風把最後一點金屬灰吹散了。林清歌站在原地,右耳垂空蕩蕩的,皮膚還殘留著燒灼感,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燙穿。
她沒動,隻是低頭看掌心——血還在往下滴,一滴,兩滴,落在終端外殼裂開的縫隙裡。那台機器已經發黑,屏幕隻剩一條細線般的綠光在閃,像是快斷氣的呼吸。
但她知道它還沒死。
上一秒程雪的臉鋪滿全城屏幕,下一秒她的影像被無數個“自己”覆蓋。那些虛假的嘴一張一合,唱著《鏡中人》,可她清楚,那不是歌,是複製程序啟動的提示音。
現在,終端震動了一下。
不是係統響應,是反向讀取。
她立刻把掌心按在攝像頭位置,血順著指縫滲進去。上一次這麼做是為了乾擾信號,這一次,她要強行喚醒終端裡殘存的生物協議。母親教過她,錯誤的數據流有時候比正確更接近真相。
綠光跳了幾下,波形圖突然跳出一段高頻震動記錄——正是耳釘崩裂前0.3秒錄下的最後一段信號。頻率很怪,不屬於任何已知聲波範圍,但波峰的起伏,和《星海幻想曲》副歌裡母親總唱錯的那一小節,節奏完全一致。
她立刻哼出來。
不是完整旋律,而是那個錯拍——本該升調的地方壓低了半音,像卡住的齒輪。終端綠光猛地一震,波形圖開始自動重組,錯亂的信號被這句“錯誤旋律”過濾,逐漸拚出一段加密協議。
【跨時空緊急響應通道:開啟】
六個字浮現在殘屏上,字體是係統底層代碼的原始樣式,不是程雪能篡改的那種。
林清歌呼吸一緊。
她沒時間想這通道為什麼存在,也沒空懷疑信號來源。她隻知道,這是她第一次不是在“抵抗”係統,而是在“使用”它——用血、用錯拍、用一枚碎掉的耳釘。
她摘下左耳的普通耳釘,掰開終端音頻輸入口的金屬蓋,把右耳殘留的粉末塞進去。金屬粉接觸接口的瞬間,終端發出一聲類似老式電話撥號的“哢嗒”聲。
信號接通了。
畫麵斷斷續續地跳出來,不是全息投影,而是直接投在她眼前——像是通過神經殘留的視覺暫留生成的影像。
一個實驗室。
四麵都是鏡牆,地麵是反光的銀灰色金屬板。中央站著一個人,穿著深棕色衛衣,闊腿牛仔褲,茶棕色瞳孔盯著鏡頭。
是她。
但不是她。
那個“她”被鎖在一圈聲波環裡,手腳不能動,隻有眼睛在動。鏡麵在她周圍一塊塊碎裂,每碎一麵,她的動作就慢一拍,像是被抽走一部分反應能力。
四個黑衣人站在鏡外,手裡拿著類似音叉的武器,每一次敲擊,都會引發鏡麵共振。其中一麵鏡子裡的倒影已經完全靜止,眼神空洞。
林清歌看得懂這個機製。
鏡子裡的不是影像,是數據分身。每碎一麵,對方的存在權重就減少一分。
而那個“她”突然抬頭,直視鏡頭。
嘴唇在動,沒聲音。
但她讀出來了。
“彆信你的記憶——她們在複製你。”
話音落下的瞬間,信號中斷。
終端屏幕徹底黑了,外殼開始冒煙。林清歌沒鬆手,反而把耳釘碎片按進終端主板裸露的接口。血順著金屬流進去,和殘餘電流混在一起,發出輕微的“滋啦”聲。
她知道係統權限已經被降級成“共鳴體”,沒有資格啟動跨時空傳送。但“共鳴體”也有用處——它能接收信號,能被複製,能成為橋梁。
她要反向利用這一點。
把終端最後的電量全部導入碎片,再用血作為導體,讓錯誤旋律在係統底層循環播放。三重認證——血是生物密鑰,金屬是物理載體,錯拍是聲紋密碼。
這不是係統允許的操作。
這是劫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