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褪去時,林清歌的腳踩在了一塊鬆動的金屬板上,發出短促的哢噠聲。她沒低頭看,左手已經把周硯秋往牆角拖了半米,右手扯下衛衣拉繩,繞過他手腕打了個死結。繩子沾了血,滑不溜手,她咬住一端,用牙配合手指才勒緊。
她摸出右耳那片音符耳釘的殘骸,在地麵劃了個圈,四角各點一滴血。剛做完,耳後疤痕猛地一燙,像是有人往她神經裡灌了鉛水。她沒出聲,隻是把碎片按進掌心,靠痛感壓住那股竄上腦門的麻。
通訊不能用常規通道。詩音現在盯得比狗還緊。
她打開“創作草稿”,把a7殘頁裡的三行加密音符調出來,塞進一段變調的《星海幻想曲》副歌裡。錯音那段被她拉長了半拍,雨聲的間隙加了兩個顫音——這是她和父親之間的暗記,係統再聰明也學不像。o_v2_備用稿》。
發送至“深藍”匿名接收端口。
發送成功。
她盯著屏幕三秒,等紅字跳出“數據已清除”,才把終端反扣在地,用鞋跟碾碎攝像頭。
等了七分鐘,通訊流裡跳出一串亂碼。不是文字,是一段音頻。
她戴上骨傳導耳機。
是《星海幻想曲》的錯音段,電子合成的,音準完美,但沒有呼吸感,也沒有雨滴落在鐵皮棚上的那種頓挫。像是從數據庫裡扒出來的複刻版,乾淨得發冷。
她鬆了口氣。
是陸深。但不完全是。
他被係統啃過。
她沒回音頻,而是把母親原聲哼唱的那一小段,反向嵌進通訊流的底層頻段。真正的“錯誤旋律”——第三小節壓低半音時,尾音微微發抖,像唱到一半想起什麼傷心事,硬生生咽了回去。
這玩意兒沒法偽造。那是血裡的記憶。
十秒後,接收端回傳一個信號:綠光閃爍三次,摩斯碼節奏——“收到,舊塔見”。
廣播塔。
她知道那地方。九歌最早的信號中繼站,後來被廢棄,電磁環境亂得像菜市場,正規監控進不去,程雪卻在那裡待過整整三年。她小時候的記憶錨點之一。
陷阱的概率,七成以上。
但她沒得選。a7殘頁裡的“防火牆”線索像塊燒紅的鐵,攥太久會燙死自己,扔了又怕它冷卻。
她背起周硯秋,往出口走。金屬通道的燈忽明忽暗,像是誰在遠處拉電閘。她數著步子,每十步就停下來聽一次——不是聽動靜,是聽空氣裡的頻率。
《鏡中人》的副歌最近老在她腦子裡循環,不是旋律,是節奏。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像指甲刮黑板的共振感。
她快到塔底時,聽見頭頂傳來一陣低頻震動。
廣播塔的門開了。
陸深站在逆光裡,臉藏在兜帽下,瞳孔時不時閃出一點綠光,像貓眼反光。他沒動,隻是抬起手,掌心朝上。
她在五米外停下。
“你爸的防火牆,”他聲音經過電子處理,聽著像從老收音機裡放出來的,“用的是‘錯誤共鳴’,對吧?”
她沒答,反問:“你記得他最後一次修改防火牆時,寫了什麼批注?”
陸深瞳孔綠光一頓,變成快速閃爍的二進製碼。三秒後,他低聲說:“‘當標準失效時,錯誤即是密鑰。’”
她往前走了兩步。
“那你應該知道,我現在給你的東西,不是代碼,是傷。”
她摘下衛衣拉繩,右耳疤痕露出來,邊緣還在滲血。她用指尖蘸了血,按在他掌心。
陸深低頭看,綠光慢慢穩定下來。
“程雪動了你的記憶。”他嗓音低了點,“也動了我的。我剛才……差點信了那串偽造數據。”
“什麼數據?”
“說你向詩音上傳了‘深藍’核心結構圖。”他抬起眼,“時間戳是昨天,ip節點在橙光音樂後台。可你昨天在鏡麵實驗室。”
她冷笑一聲:“她連時間線都懶得修圓。”
兩人同時抬手,把加密文件同步到同一頻段。a7殘頁的音符在屏幕上展開,中間那段加密節奏像心電圖一樣扭曲。陸深的手指在空中劃了幾下,調出頻譜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