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塔的門在風裡晃了一下,鐵鏽簌簌往下掉。林清歌沒動,背上的周硯秋還在滲血,濕透了她半邊衛衣。她盯著陸深掌心那片鳶尾花瓣,乾得像紙片,邊緣卷曲。
陸深低頭看,瞳孔綠光閃了兩下,抬手把花瓣碾在掌心,碎屑從指縫漏下去。
“她動過我的記憶。”他聲音低,“但我現在記得你是誰。”
林清歌沒應,把周硯秋往上托了托。他的頭垂著,指虎卡在喉嚨的傷口裡,沒拔出來。再拖下去,人就涼了。
她邁步往塔裡走,金屬樓梯發出吱呀聲,像是隨時會塌。陸深跟在後麵,腳步輕得幾乎沒聲音。
塔內比外麵更暗,隻有高處幾塊破玻璃透進點天光。牆上貼著剝落的電路圖,角落堆著燒過的終端殘骸。林清歌掃了一眼,認出那是橙光音樂早期的型號,七年前就停產了。
“地圖呢?”她問。
陸深從兜裡抽出一張折疊的紙,展開時手指微抖。泛黃的圖紙上標著“b2檔案室”,箭頭指向地下。
“按這個走,應該能到。”他說。
林清歌接過,指尖在“b2”上劃了一下。紙是舊的,但折痕是新的,像是剛打印出來。
她沒多說,轉身往下走。樓梯轉角處,一扇金屬門被焊死了,焊口還泛著銀光,明顯是最近的事。
“不對。”她停下,“地圖上這裡該是通風井。”
陸深湊近看,瞳孔綠光一閃,迅速調出虛擬界麵。三秒後,他低聲說:“地圖被改過。真正的通風井在東側,但那邊……”
“但那邊早就塌了。”林清歌接上。
她沒再看地圖,抬手摸了摸右耳。疤痕還在跳,像有根線在往裡扯。她閉眼聽了一秒——牆體深處,有極低的震動,頻率熟悉。
《鏡中人》副歌的節奏。
她張嘴,哼出錯音段第三小節,壓低半音,尾音刻意抖了一下。
“嗡——”
麵前那堵焊死的牆,金屬板突然滑開一道縫,鏽渣嘩啦落下。
陸深瞳孔一縮:“你聽到了?”
“不是聽。”她伸手按在牆上,“是它在震我的骨頭。”
兩人對視一眼,沒多話。林清歌先鑽進去,陸深緊隨其後。通道狹窄,頭頂滴水,腳底濕滑。她每走幾步就停一下,右耳疤痕像雷達一樣掃著頻率。
十分鐘後,他們站在一扇鐵門前。門上印著“九歌·b2·權限禁閉”,旁邊是生物識彆區和音波接收口。
“雙因子。”陸深說,“得同時過兩關。”
他伸手要接終端,林清歌突然拽住他手腕,把衛衣拉繩繞上去勒緊。
“你剛才被程雪動過腦子。”她說,“我不信你現在的判斷。”
陸深沒掙,隻是抬眼:“你要怎麼過?”
林清歌沒答,摘下右耳那片音符耳釘的殘骸,按在識彆區。
一秒,兩秒。
沒反應。
她咬破舌尖,把血抹在耳釘背麵,再按一次。
“滴——”
識彆燈由紅轉黃。
“生物驗證通過,等待音波密鑰。”機械女聲響起。
林清歌深吸一口氣,開始哼唱《星海幻想曲》的錯音段。尾音抖得比剛才更厲害,像是隨時會斷。
門鎖“哢”地一聲,開了。
陸深盯著她耳釘:“那上麵……有你媽的東西?”
“她碰過實驗台。”林清歌推門,“就一下。”
檔案室比想象中乾淨。中央是投影台,四周是金屬櫃,標簽全被燒過,隻剩焦黑的數字。林清歌直奔編號“07”的櫃子,拉開抽屜。
一本殘破的日誌躺在裡麵。
她快速翻動,紙頁脆得像要碎。突然,一頁停住。
“實驗體07號:林素秋。唯一未被同步的清醒個體。推測其認知錨點為‘錯誤旋律’。警告:標準音程對其無效,反向共振可能引發係統冗餘。”
她手指頓住。
母親的名字,第一次以這種方式出現。
不是病曆,不是藥方,而是實驗記錄。
她繼續翻,在最後一頁夾層裡摸到半張燒焦的樂譜。邊緣參差,但能看出和a7殘頁能拚上。
“找到了。”她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