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斷了,像是被掐住喉嚨的鳥。
林清歌拔出耳釘,指尖一麻,整條右臂像被針紮過一遍。她沒甩手,也沒看傷口,反手一把拽起程雪。程雪跪在地上,掌心裡那片金屬碎片還緊緊貼著皮膚,眼神空蕩蕩的,像隔著一層磨砂玻璃看她。
“走。”林清歌聲音不大,但夠狠,像刀片劃開膠帶。
程雪沒動,手指微微蜷了蜷。
江離已經衝到門邊,手裡攥著信號器殘骸,微弱的藍光從裂縫裡漏出來,照出門口一地碎玻璃。他抬腳踹了下門框,鏽死的應急門“吱”地裂開條縫,灰塵簌簌往下掉。
“再不走,咱都得埋這兒。”他回頭,額角那道疤在昏光下泛紅,像剛燙過。
陸深靠在操作台邊,左臂的紋路黑得發亮,一路爬到肩膀,皮膚下像是有火在燒。他咬牙敲了兩下鍵盤,通風口“哢”地彈開,一股熱風猛地灌進來,吹散了終端炸裂後冒出的黑煙。
“通道隻能撐三分鐘。”他嗓音啞得不像話,“氣流會觸發二次警報。”
林清歌沒應聲,直接把程雪拽起來,架著她往外衝。江離打頭,陸深斷後,四個人擠進走廊,身後的控製室“轟”地塌了一角,天花板砸下來,把終端壓進火堆裡。
走廊像被煮沸的鐵管,熱浪一陣陣撲在臉上。兩側的實驗艙玻璃全裂了,有些還在冒白煙,液體順著裂縫往下淌,碰到地麵“滋”地燒出小坑。林清歌低頭看一眼,那不是水,是某種金屬溶劑,正一點點啃穿地板。
“跳。”她喊。
前方三米處,地板塌了個洞,露出底下交錯的管線。江離先躍過去,轉身伸手。林清歌推了程雪一把,程雪踉蹌著跳過去,差點跪倒,被江離一把撈住。
陸深落地時左腳一滑,膝蓋磕在金屬邊緣,悶哼一聲。林清歌回頭拉他,手剛碰到他胳膊,就感覺那層皮膚燙得嚇人。
“你還能走?”她問。
“閉嘴,快走。”陸深甩開她,往前踉蹌兩步。
頭頂“哢”地響了一聲,接著是金屬撕裂的刺耳聲。林清歌抬頭,走廊頂棚的橫梁正在扭曲,一塊合金板晃了晃,砸下來,正正插進他們剛跳過的空洞裡,火星四濺。
“機械犬!”江離突然低喝。
前方拐角,三隻四足機械犬從維修通道鑽出來,關節轉動時發出“哢哢”聲,紅色感應器鎖定了他們。
林清歌立刻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是她昨天隨手寫的半段旋律,還沒譜完。她湊近嘴邊,哼了一句。
聲波不高,但頻率特彆,像是某種老式通訊信號。機械犬的感應器閃了閃,頭歪了一下,其中一隻突然調轉方向,衝著同伴撞過去。另外兩隻還沒反應過來,林清歌又哼了半句,音調一拐,像是信號錯頻。
兩隻機械犬原地轉圈,感應器瘋狂閃爍,最後“砰”地撞牆,零件散了一地。
“你拿這玩意兒當乾擾器?”江離瞪她。
“比你信號器好使。”林清歌把紙塞回口袋,拉過程雪,“走。”
四人衝進升降梯廳,六台電梯全黑著,指示燈一個都沒亮。江離抬腳踹開應急通道門,鐵梯鏽得厲害,往上延伸進一片漆黑,深處傳來“哢哢”的撕裂聲,像是整座基地在喘氣。
“上麵快塌了。”陸深喘著說。
“不上去就得燒死。”江離把信號器綁在匕首上,插進門縫當標記,光映出階梯上的裂痕。
林清歌走在最前,程雪在中間,江離斷後,陸深夾在中間勉強撐著。樓梯每走一步都在震,頭頂不斷掉碎石,有一次砸在陸深肩上,他悶哼一聲,沒停。
走到一半,程雪忽然停了。
她盯著牆上一道淺淺的劃痕,像是用指甲摳出來的,歪歪扭扭,像小孩畫的月亮。
“這是……”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七歲那年留下的。”
林清歌也看到了。那道劃痕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幾乎被灰塵蓋住:“今天媽媽沒來。”
她沒說話,直接抓住程雪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現在不是回憶的時候。”她說,“你要活著出去,才能知道所有真相。”
程雪眨了眨眼,像是剛回神。她低頭看看手裡的金屬片,又看看那道劃痕,終於抬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