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手指還滴著血,那道縫外的天光灰得發暗,像一塊蒙塵的玻璃。她沒再看,轉身蹲下,左手貼地,掌心傳來一陣陣細微震顫。她閉了閉眼,把耳釘殘餘的震動頻率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忽然抬頭。
“這板子不是實心的。”她說。
江離正扶著陸深靠牆坐,聞言立刻扭頭:“你說啥?”
“下麵有空腔。”林清歌指向合金板邊緣一處接縫,“震動不一樣,底下應該是舊液壓管道的節點。如果能激活,哪怕隻頂起幾厘米,也能撬動重心。”
陸深喘了口氣,眼皮顫了顫:“拓撲圖……還能連。”
他抬手摸向頸側接口,皮膚下那道焦黑紋路已經爬到耳根,一碰就發燙。他咬牙把終端殘片插進接口,瞳孔裡閃過一串模糊的字符,手指在虛空中敲了兩下。
“找到了……維修b7管線……遠程激活閥……還在。”他聲音斷斷續續,“但壓力隻剩12……頂不住太久。”
“夠了。”林清歌站起身,目光掃過四周,“我們需要支點,一根長杆,還得有人同步發力。”
江離立刻抽出匕首,蹲到合金板邊緣,輕輕敲了兩下。金屬發出沉悶的回響。他又換了個位置,再敲,聲音略清脆了些。
“這兒。”他指了指腳下,“支撐點偏左,要是杠杆放這兒,力道能傳到底部接縫。”
林清歌點頭,轉身看向程雪。她還站在原地,手裡攥著那枚銀質音符耳釘,掌心包著一塊從衛衣撕下的布條,血已經滲出來。
“你得幫忙。”林清歌說。
程雪沒抬頭,隻是手指收緊了些。
“我不是讓你救我。”林清歌走近一步,“是讓你證明,你不是誰的影子。你站在這裡,不是因為程序,是因為你想活著。”
程雪終於抬眼,目光落在林清歌右耳的空處。那裡還留著一點血痕,耳垂微微紅腫。
她慢慢抬起手,把耳釘遞回去。
林清歌沒接:“你拿著。現在它是工具,不是紀念品。”
江離突然出聲:“彆磨了,頭頂要塌了!”
一塊碎石砸在他們中間,濺起一片灰。林清歌立刻彎腰,從倒塌的實驗艙殘骸裡抽出一根金屬杆,約莫一米半長,一頭帶鉤。她把鉤子卡進地板縫隙,杆身斜抵在合金板下方。
“聽我的節奏。”她深吸一口氣,開始哼一段低音旋律,三拍一循環,平穩而低沉。
江離立刻明白:“第一拍準備,第二拍壓,第三拍穩住。”
陸深靠在牆邊,手指還在虛空中顫抖。他閉上眼,猛地一咬舌尖,強行集中意識,把最後一點電流導入係統。終端殘屏閃了兩下,一串綠色代碼跳出來。
“b7閥……開啟。”
地麵微微一震,合金板底下傳來“哢”的一聲,像是鏽死的齒輪終於鬆動。
“就是現在!”林清歌壓下金屬杆。
江離和程雪同時發力。程雪的手剛碰到杆身,布條就裂了,血順著金屬滑下來,但她沒鬆手。
杆子下沉,合金板微微翹起,縫隙擴大了五厘米。
“不夠!”江離吼,“再來一次!”
陸深喉嚨一甜,一口血湧上來,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手指還在動,可接口已經開始冒煙。
“第二次……隻能撐十秒……”
林清歌抹了把臉上的灰:“再來。”
她重新哼起那段旋律,節奏比剛才更慢,更沉。每一聲都像踩在心跳上。
第一拍,準備。
江離調整了杠杆角度,把支點往前移了十公分。程雪站到林清歌旁邊,雙腳分開,穩住下盤。
第二拍,壓。
陸深睜眼,瞳孔裡全是跳動的代碼。他抬手,狠狠砸向終端殘片。
“開——!”
液壓管猛地一震,合金板“嗡”地顫了一下,底部接縫“哢”地彈開一道小口,高壓氣體噴出,短暫頂起半邊板體。
林清歌和江離同時發力,程雪咬牙跟上。金屬杆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但縫隙在擴大。
三十公分。
四十公分。
“夠了!”江離大喊,“能過去了!”
林清歌第一個彎腰鑽進去,右肩蹭過鋒利的金屬邊緣,衛衣立刻撕開一道口子。她不管,直接翻過去,轉身伸手。
“程雪!快!”
程雪剛要動,忽然踉蹌了一下,膝蓋一軟。江離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胳膊,把她往前推。
“彆停!”
程雪撲向縫隙,林清歌死死抓住她手腕,用力一拽。她整個人摔進通道,掌心的布條徹底脫落,血滴在金屬地上。
江離最後一個過。他剛把腿伸過去,頭頂“轟”地一聲,一大塊天花板砸在合金板上,震得整個結構晃了晃,縫隙又縮回去幾厘米。
“快走!”林清歌拉起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