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手指在終端屏幕上劃了一下,血混著雨水,在燒焦的邊角留下一道暗紅痕跡。她沒擦,隻是盯著那道紋路看,像是在等它自己說出什麼。
江離靠在半塌的金屬架上,左臂還吊著,但人已經能站穩。他看著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襯衫夾層裡剩下的半張防水紙,猶豫了一秒,還是抽了出來。
“你要寫,就用這個。”他把炭筆和紙遞過去,“彆拿血當墨水。”
林清歌抬眼,沒接,反而問:“你怕我寫不完?”
“我怕你寫完就倒下。”他說得直,“你現在連坐穩都得靠牆,真以為自己沒事?”
她沒笑,也沒反駁,隻是伸手接過紙和筆。炭筆很短,邊緣磨得發鈍,但她捏得穩。她把紙鋪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按著滲血的掌心,閉了會兒眼。
耳邊忽然響起一段極輕的旋律——三個音符,像是從記憶最深處浮上來的。
她猛地睜眼,手指已經在紙上劃出第一行音符。
不是完整的曲子,隻是一段節奏型,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種信號在斷續傳輸。她一邊寫,一邊低聲哼,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被風吹散。可江離還是聽清了那句詞:
“光是從裂縫裡爬出來的。”
他愣了一下。
這不是誰教的句子,也不是係統推送的內容。這是她自己說出來的。
林清歌繼續寫,筆尖在紙上摩擦出沙沙聲。她把爆炸時的聲音拆開——屏障碎裂的脆響,程雪撞上去那一瞬的悶響,陸深數據鏈重啟時的電流雜音,全被她編進了副歌的打擊樂層。她甚至給那段電流音配了和弦,像是某種回應。
江離沒再勸。
他看著她寫完一段,翻到紙背麵繼續。那支炭筆快磨平了,字跡越來越淡,可她寫得越來越快。有時候停頓幾秒,像是在聽什麼彆人聽不到的聲音,然後突然動筆,一氣嗬成。
直到她停下,手微微發抖。
“寫完了?”他問。
“第一首。”她把紙折好,塞進衣服內袋,“叫《灰燼回聲》。”
“就一首?”
“三首。”她抬頭看他,“還有兩首沒寫完,但旋律都在腦子裡了。”
江離沒說話,隻是點點頭。他從沒見她這樣過——不是靠係統輔助,不是等靈感降臨,而是直接把經曆撕開,塞進音符裡。
o的人,好像真的不見了。
林清歌摸了摸右耳耳釘,習慣性地想轉一下,可指尖碰到金屬就停住了。她想起什麼,低頭看向陸深。
他還躺在那兒,太陽穴下那道藍光時隱時現,像信號弱時的燈。她爬過去,伸手碰了碰他腕部的終端接口——那是個嵌在皮下的微型裝置,表麵已經燒黑了一圈,但內部指示燈還在微弱閃爍。
“深藍?”她輕聲叫他。
沒回應。
但她知道他在。
她用指尖蘸了點雨水,又抹了點掌心滲出的血,在終端屏幕上畫了個圖案——玉墜的輪廓,邊緣帶個小缺口。那是她五歲時摔壞的那枚,後來被父親做成密鑰紋樣,錄入家庭係統。
屏幕閃了一下。
藍光從陸深太陽穴下竄起,持續了兩秒。
終端自動亮起,彈出一行字:生物密鑰驗證通過。
緊接著,界麵跳轉,顯示出一個離線傳輸通道的選項。
林清歌深吸一口氣,把之前錄好的音頻文件包拖進去,點擊發送。
進度條緩慢移動,卡了兩次,又繼續。最後停在98的位置,停了幾秒,終於跳到100。
發送成功。
她往後一靠,整個人貼在金屬支架上,像是被抽空了力氣。
江離走過來,蹲下,“發哪兒去了?”
“橙光音樂,千山月。”她說,“用了陸深的私人節點,繞過主控網。”
“有人會聽嗎?”
“不知道。”她望著天,“但現在能發,就得發。”
兩人沉默下來。
遠處的火已經熄得差不多了,隻剩幾縷青煙從廢墟裡飄出。風帶著焦味,吹得人鼻腔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