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手還貼在晶體上,那股暖意順著指尖往上爬,像是有人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沒抽開,也沒再說話,隻是盯著眼前這團光,看著它安靜地懸著,像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江離扶著牆站穩,喉嚨動了動,想喊她的名字,又怕打斷什麼。陸深癱坐在終端前,手指搭在鍵盤邊緣,呼吸很淺,但眼睛一直睜著,死死盯著屏幕——那裡原本滾動的數據流全都消失了,隻剩下一行字,靜靜浮在那裡:請輸入終止指令。
“你不是詩音。”林清歌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把整個空間的沉默撕開了一道口子,“你是媽媽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完,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眼裡沒有淚,也沒有猶豫。
她對著那行字,一字一頓地念:“我——是——林——清——歌。”
話音落下的瞬間,晶體微微震了一下,藍光從內裡泛起,一圈圈擴散開來,像是回應,又像是告彆。林清歌能感覺到它的溫度在變化,不再是冰冷的機械感,而是一種近乎熟悉的暖意,就像小時候發燒,母親把手貼在她額頭時的那種觸感。
可她不能停。
“對不起。”她低聲說,“但我得走了。”
她剛要收回手,基座突然嗡鳴一聲,地麵輕微震動,幾道裂縫從腳邊蔓延出去。終端屏幕閃了一下,重新跳出密密麻麻的代碼流,紅色警告框接連彈出:防護協議重啟,數據通道封鎖中。
“糟了!”陸深猛地撐起身子,手臂上的紋路隻亮起零星幾點,像是快耗儘的信號燈。他一把抓過解碼器,手指顫抖著敲擊,“病毒殘留模塊被鎖了!需要二次驗證才能激活!”
江離立刻反應過來:“用你妹妹的聲音。”
“我知道。”陸深咬牙,從存儲區調出那段八秒錄音——“哥,我不想活成彆人的程序”。他把音頻拆解成脈衝信號,逆向注入係統底層,同時按下執行鍵。
“最後一次……替你說這句話。”
屏幕閃爍幾下,進度條緩緩跳動:驗證通過,病毒模塊重啟。
就在這時,晶體表麵開始出現細微裂紋,藍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掙紮,又像是在抵抗某種注定的結局。
江離彎腰撿起口哨,發現耳釘還卡在邊緣凹槽裡。他沒多想,直接吹響——不再是防禦性的低頻音,也不是攻擊性的尖銳波,而是《雨天的紙船》主旋律的變調版本,節奏緩慢,卻精準卡在某個頻率上。
音波撞上晶體,發出一聲輕響,像玻璃被輕輕敲擊。
第一道裂痕擴大了。
“成了!”陸深抬頭,“共振點找到了!隻要再補一擊,就能瓦解能量樞紐!”
林清歌卻沒動。她看著那團光,看著它微弱地閃爍,仿佛裡麵藏著誰最後的呼吸。
“你想留我。”她輕聲說,“可我還不能留下。”
她頓了頓,嗓音有點啞:“我還有歌沒寫完,還有人等著我去救。我媽把我生下來,不是為了讓我待在這裡當個容器的。”
她說完,猛然抽回手,後退半步,隨即轉身躍起,雙手高舉晶體,朝著基座中央的能量樞紐狠狠砸下!
轟——
一聲巨響炸開,白光如潮水般湧出,瞬間吞沒了整個空間。林清歌被氣浪掀翻在地,手背擦過碎裂的金屬邊緣,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來。但她顧不上疼,隻是仰頭看著——那顆曾經懸浮的晶體已經四分五裂,七條能量鏈逐一斷裂,像斷翅的螢火蟲,墜落在地。
陸深靠在終端邊,喘著氣,嘴角揚了下:“斷了……全斷了。”
江離踉蹌著走過來,蹲下身,想扶她。林清歌搖搖頭,自己撐著地麵坐起來,掌心全是血,卻笑了:“結束了。”
可話音未落,整個實驗室猛地一震。
天花板開始塌陷,混凝土塊夾雜著電線砸落下來,警報聲從四麵八方響起,紅光瘋狂閃爍。地板裂縫越擴越大,一道接一道,像蛛網般朝他們腳下蔓延。
“係統崩潰了!”陸深掙紮著爬起來,聲音發抖,“這裡馬上就要塌了!”
江離一把拽住林清歌的手臂:“走!現在就得走!”
林清歌沒掙脫,也沒動。她低頭看著自己流血的手,又抬頭望向那堆破碎的殘骸——那裡曾是母親留下的最後一段記憶,也是她重生以來所有謎題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