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手指剛碰到手機屏幕,耳邊就響起了那聲輕不可聞的“叮”。
她猛地抬頭,陳薇薇的臉色變了。
教學樓外的風忽然卷起,雨點砸在屋頂的聲音從稀疏變急,像是誰按下了快進鍵。她沒時間細想,一把將手機塞進衛衣內袋,右耳斷裂的耳釘突然發燙,像有電流順著神經爬上來。這感覺她熟悉——不是係統信號,而是某種加密設備正在附近激活。
她盯著陳薇薇手裡的翻蓋手機,聲音壓得很低:“你剛才發的信息,還能撤回嗎?”
陳薇薇還沒開口,一道雷光劈下,照亮了教室門口的金屬扶手。就在那一瞬,林清歌看見通風口的鐵柵欄微微晃動,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正從縫隙裡縮回去,掌心朝外的部分印著一個圖案:閉合的眼瞳。
九歌圖騰。
她反應極快,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撲向陳薇薇的方向。兩人撞在一起的瞬間,黑影從柱後躍出,直取陳薇薇手中那個巴掌大的銀色硬盤。林清歌側身一擋,手臂被對方肘部狠狠磕中,骨頭一陣鈍痛。但她借力一拽,扯住了硬盤邊緣。
拉扯間,硬盤脫手飛出,劃過一道弧線,落進了門外積水中。
水花四濺。
下一秒,幽藍的屏幕亮了起來。
影像開始播放。
畫麵模糊,但能看清是個小女孩躺在透明艙體裡,手腕上貼著編號“09”。背景音是《星海幻想曲》的副歌旋律,隻是被調成了機械變調,節奏僵硬得不像人哼出來的。女孩閉著眼,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在夢裡掙紮。
林清歌蹲在坑邊,雨水順著發梢滴進領口。她一眼認出了那張臉。
那是她自己。
七歲前的臉。
可她從未記得這段記憶。
“這是……實驗室?”她喃喃道。
陳薇薇跪坐在積水邊緣,嘴唇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的煙熏妝已經被雨水衝開,露出底下的皮膚。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在下巴處彙聚成滴,砸進水窪時帶出一圈漣漪。
閃電再亮。
林清歌終於看清了她的瞳孔。
茶棕色,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不隻是顏色,連虹膜紋理都幾乎重合,像是同一張底片洗出來的兩張照片。
她呼吸一滯,手指不自覺地摸上右耳殘缺的耳釘。金屬邊緣還在發燙,提醒她這不是幻覺。
“你到底是誰?”她轉頭問陳薇薇,聲音很穩,但指尖在抖。
陳薇薇沒回答,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指甲邊緣裂開了,滲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種淡藍色的凝膠狀物質,在雨水中緩慢擴散,像融化的蠟。
林清歌想起江離課上講過的生物塗層技術——那是用於實驗體身份偽裝的臨時表皮層。
她咬牙站起身,脫下衛衣罩住水中的硬盤。布料吸水後沉下去,勉強蓋住了屏幕,防止進一步短路。她把錄音模塊的防磁貼片撕下來,反向裹住硬盤外殼,動作利落得像是練過千百遍。
“數據還能救。”她說,“但現在得先離開這個位置。”
話音未落,教學樓頂層傳來金屬摩擦聲,像是有人在拖動重型設備。腳步聲沒有,但那種規律的震動頻率,說明不止一個人正在靠近。
她回頭看向陳薇薇,發現對方仍跪在原地,眼神失焦。
“醒醒!”她伸手拍了下她的肩,“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
陳薇薇眨了眨眼,終於有了反應。她抬起左手,指尖顫抖地指向主樓方向:“我不是……來交易的。我是被人引來的。有人用媽媽的聲音給我發信息,說隻要我把硬盤交給指定地點,就能換回我的身份。”
林清歌心頭一緊:“誰的聲音?”
“林素秋的。”陳薇薇低聲說,“但我到這兒才發現,根本沒人等我。隻有這個硬盤,插在投影儀後麵,像是早就準備好的。”
林清歌眯起眼。
如果這是一場局,那目的就不是奪走硬盤,而是讓他們三方聚在這裡——她、陳薇薇、還有那個潛入的回收員。
有人想看她們相爭。
或者,想讓某些記憶被當眾喚醒。
她正要說話,周硯秋從走廊儘頭走來。他的銀灰挑染濕透了,貼在額角,手裡握著一把改裝過的電磁鉗,外形像指虎,但前端多了數據接口。他走到硬盤旁,蹲下檢查接口狀態。
“還能讀三分鐘。”他說,“但隻能緩存片段,原始文件已經受損。”
林清歌點頭:“夠了。先提取關鍵幀。”
周硯秋沒動,而是抬眼看她:“你知道剛才那段視頻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我們都被騙了。”她接過話,“編號09,說明我不是唯一的實驗體。而‘07號’是媽媽……那我是什麼?備份?替身?還是她為了保護我造出來的另一個我?”
周硯秋沉默兩秒,把電磁鉗插進硬盤側口。藍光一閃,一段壓縮影像傳入他的便攜終端。他快速滑動畫麵,停在某個幀上——營養艙上方的監控日期顯示: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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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母親“去世”的那一年。
林清歌盯著那個數字,喉嚨發乾。
她一直以為那天是終點,原來是起點。
“詩音沒死。”周硯秋收起設備,聲音冷得像鐵,“它隻是換了傳輸路徑。剛才那個回收員,不是係統殘餘,是活體信使。它在用物理方式回收失控數據。”
林清歌明白他的意思。
係統崩了,ai無法遠程操控,但它派出了人——真正的執行單元,來清理現場。
而她們手裡的硬盤,就是必須被抹除的證據。
“得把信息送出去。”她說著,伸手探向頸後,撕下父親留下的防追蹤貼片。貼片背麵還帶著體溫,她把它塞進終端外殼的縫隙,正好卡在藍玫瑰存儲卡旁邊。
“我記得你說過,深藍留了個應急通道。”她看向周硯秋,“現在,是時候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