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睜開眼,後頸還殘留著電流竄過的麻意。
她沒動,手指先摸向口袋——玉墜在,冰涼貼膚。耳釘安靜了,但那種被盯上的感覺像濕透的布裹在身上,甩不掉。她慢慢坐起來,把屏蔽盒從包裡拿出來,蓋子嚴絲合縫,可她知道,剛才那句“她聞到了你”不是幻覺。
b3工具間的鐵閘還在原位,門鎖沒被動過。她盯著顯示器黑屏的倒影,忽然抬手把衛衣帽子拉上,遮住右耳。
七點二十三分,她準時出現在音樂學院三樓聲樂教室門口。
學生們三三兩兩往裡走,有人刷手機看熱搜:“你們看了嗎?‘星海幻想曲’錯版演奏上了熱榜,說是江教授今天課上演砸了。”旁邊人笑,“江教授彈錯音?怕不是係統出bug了吧。”
林清歌低著頭走進去,在最後一排坐下。她剛打開筆記本,講台那邊傳來鋼琴聲。
是《星海幻想曲》。
前奏響起時還算正常,可到了副歌過渡段,琴鍵突然亂了一拍——升f沒踩延音踏板,緊接著g音重擊兩下,最後a音壓得太久,像是卡住的手指硬掰回來。
全班哄笑。
“這啥啊,初學者都比這穩吧?”
“快錄下來,發‘翻車現場’合集!”
有人舉起了手機。林清歌卻猛地攥緊了筆。
她右耳耳釘輕輕震了一下,不是發熱,也不是刺痛,而是一種規律性的微顫,像心跳漏了半拍又補上。她低頭假裝記筆記,實則迅速在紙上畫出鋼琴鍵盤簡圖,標出那三個“錯誤”音符的位置:升f、g、a。
她的指尖停在紙上,腦子裡閃過昨晚地下工具間裡那幅全球地圖。北緯59°附近有三個信號點,構成三角定位區,坐標分彆是……她快速換算成數字編碼,再套進琴鍵序列。
吻合。
她抬頭看向講台。江離坐在鋼琴前,右臉疤痕在側光下顯出淡淡暗紅,他沒看學生,而是盯著自己右手食指,仿佛那根手指不該按下最後一個音。
一曲終了,沒人鼓掌。
江離合上琴蓋,聲音冷得像凍過的玻璃:“笑夠了?覺得這是失誤?那你們一輩子也彆想懂什麼叫呼吸。”
底下瞬間安靜。
他站起身,繞過講台走向門口,腳步很穩。經過林清歌座位時,他頓了一下,脫下那件磨破肘部的靛藍色西裝外套,直接披在她肩上。
布料帶著體溫和淡淡的咖啡味。
“有些真相,要用錯誤的方式才能找到。”他說完就走,沒回頭。
林清歌沒動,外套沉甸甸地壓在肩頭。她等所有人都離開,才慢慢抬起手,隔著布料摸了摸內襯。靠近腋下的位置,有一小塊硬質凸起,像是折疊的紙片被縫進了夾層。
她沒急著拆。
窗外陽光斜照進來,落在空蕩的鋼琴上。她盯著江離留下的咖啡杯——杯底還剩一圈褐色殘漬,正順著傾斜的杯壁緩緩滑落,在桌麵拖出一道細長痕跡,形狀像極了某種波形圖譜。
她掏出手機,調出錄音功能,對著杯底痕跡錄了十秒。關機後,把手機塞回口袋,這才伸手探進西裝內襯。
線頭很細,但她用指甲輕輕一挑就開了。一張指甲蓋大小的泛黃紙片滑進掌心,折得極小,邊緣磨損嚴重,像是反複打開又合上過很多次。
展開一看,是半張樂譜殘頁,鉛筆字跡潦草寫著一行話:
“當骷髏畫滿九十九個,就是破局之時。”
她的呼吸一頓。
這不是第一次見這句話。第229章末尾,江離整理周硯秋遺物時,教案最後一頁浮現的密碼正是這句。當時她還在想,是誰留下的警告?現在答案浮出水麵——是江離親手封存,又親手交到她手裡。
可為什麼是現在?
她捏著紙條,目光掃過教室四周。黑板上有她昨天課後留下的和弦分析,粉筆灰還沒擦乾淨;前排課桌角刻著某屆學生的名字縮寫;窗台上擺著一盆快枯死的綠蘿,葉子卷邊發黃。
一切如常。
可她知道,不對勁。
江離不會無緣無故彈錯曲子,更不會冒險傳遞信息。除非……外麵已經沒有安全的溝通渠道了。
她把紙條重新折好,塞進內衣夾層,然後脫下西裝外套,仔細撫平褶皺,搭在椅背上。動作很慢,耳朵卻豎著聽走廊動靜。
一分鐘,兩分鐘……
沒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