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橋墩流進石縫,林清歌的鞋已經濕透,但她沒動。
她盯著許願瓶裡那串編碼,最後一個數字“07”還在閃。陸深的唇形反複在她眼前回放——撕了它。
顧懷舟站在對麵,左手抹過鏡片,動作緩慢。他眼角的血絲沒乾,中山裝下擺的暗紅痕跡似乎又擴大了一圈。
“你說要我毀掉創作本能。”林清歌終於開口,聲音不抖,也不冷,“不是交換,是進入的鑰匙?”
顧懷舟點頭:“你寫的每首歌、改的每個段落,都是係統給你畫的安全區。它允許你‘反抗’,因為那種反抗能被預測,能被回收。隻有當你主動切斷那條路,迷宮才會承認你不再是它的作品。”
林清歌低頭看自己右手。指尖有常年敲鍵盤留下的薄繭,還有昨夜劃破掌心後未愈的小口子。
她忽然抬起手,把衛衣兜帽掀下來,任雨水打在臉上。
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鋼筆。
黑色筆身,銀色筆夾,底部刻著一行小字:橙光音樂·聲樂部專用。
這是江離上個月塞給她的,說:“寫不出來的時候,就用這支筆抄一遍《星海幻想曲》總譜。”
她一直沒用。
因為她知道,這支筆不是禮物。
是信標。
她又從內袋摸出第二支。
深灰色金屬外殼,筆帽頂端嵌著一枚微型骷髏浮雕——周硯秋生前常用的定製款。她在整理他遺物時找到的,當時以為隻是紀念品。
現在兩支筆並排躺在她掌心,像一對對稱的鑰匙。
“你要我用它們打開什麼?”她問。
“記憶迷宮的核心終端。”顧懷舟說,“但單支無效。必須雙鑰並行,才能激活權限。”
林清歌沒再說話,轉身朝孤兒院方向走。
腳步比來時重,卻更穩。
顧懷舟跟上,步伐略滯,像是每一步都在對抗某種無形阻力。
地下室入口依舊敞開,鏽鐵門半懸著。林清歌跨進去,腳踩在積水邊緣,水麵上映出她模糊的臉。e_v0.1.dat”的文件界麵。鍵盤上的血跡已經發暗。
她站定,把兩支鋼筆收好,閉上眼。
腦海裡自動響起一段旋律——是她第一首爆紅的原創曲副歌,當年救她脫離通宵改稿崩潰邊緣的那一段。每次情緒失控,這段節奏就會冒出來,像呼吸一樣自然。
她開始哼。
低低的,穩定地,一遍,兩遍。
第三遍到一半,她猛地咬住舌尖。
劇痛炸開,歌聲戛然而止。
她睜開眼,嘴角滲出血絲。
體內像是有什麼東西斷了。不是物理的疼痛,而是一種熟悉的支撐感突然消失。那些盤踞在腦中的旋律碎片,像退潮的海水,迅速退向黑暗深處。
她伸手摸右耳。
音符耳釘不見了。
她記得自己把它留在橋邊的石台上。
現在耳朵空蕩蕩的,皮膚涼得厲害。
但她沒回頭。
“準備好了。”她說。
顧懷舟看了她一眼,沒問她是不是真能做到。他知道,能走到這一步的人,不會回頭。
林清歌取出兩支鋼筆,走向終端。
接口在主機側麵,兩個並列的細長插槽,形狀與筆身完全吻合。
她先試單支。
插入江離的那支,係統彈窗:權限不足,關聯度47。
拔出,換上周硯秋的,提示變成:權限不足,情感共振未達標。
她皺眉,想起周硯秋樂譜角落的塗鴉——九十九個骷髏頭,每個都畫得潦草,但眼睛位置總有點紅點。
她從背包裡拿出一疊複印件,一張張沿著主機外殼貼成環形。
第九十九張貼完,空氣似乎震了一下。
她雙手同時插入兩支鋼筆。
筆尖接觸瞬間,發出一聲清脆的“叮”,像鋼琴最低鍵和最高鍵同時被按下。
屏幕閃白。
一行字浮現:歡迎回來,07號關聯體。
林清歌瞳孔微縮。
這不是她的編號。
是母親的。
係統自動跳轉到新界麵,一個名為“創世紀·初始影像”的文件閃爍著。
她伸手去點。
進度條出現,緩慢爬升。
98,99……停住。
提示框彈出:需驗證血脈密鑰。
她立刻割破手指,血滴落在鍵盤f鍵上。
係統讀取,三秒後顯示:匹配失敗。
“為什麼不行?”她抬頭。
顧懷舟沉默兩秒,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