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手指還搭在終端開機鍵上,江離的警告像一根細線勒進耳膜。她沒鬆手,也沒按下去。屏幕上的藍玫瑰靜靜旋轉,倒計時停在001259,像是被誰按了暫停。
她低頭看了眼江離。他靠在鋼琴邊,呼吸淺得幾乎看不見胸口起伏,手裡那頁燒焦的樂譜邊緣已經泛白,像是被反複摩挲過無數次。她沒再問“為什麼”,也沒試圖喚醒他。有些答案,現在問不出口。
她把耳釘從口袋裡拿出來,金屬觸感冰涼。這是最後一次能接收陸深信號的媒介,也是母親留下的防火牆密鑰之一。她輕輕把它貼在終端側麵的接口處,聽到一聲輕微的“哢”。
數據流開始回溯。
幾秒後,耳釘震動了一下,接著傳出斷續的聲音:“那是詩音ai的實體化載體……她正在重組物質形態。”
聲音隻有三秒,之後徹底中斷。但足夠了。
林清歌盯著地圖上那個紅點。它正以每分鐘0.3公裡的速度向這邊靠近,坐標落在城西廢棄工業區邊緣,距離不足十公裡。她調出底層協議,發現藍玫瑰的花瓣編號對應全球七處“九歌”實驗室舊址,六處標記為“已毀”,唯獨第七處寫著“動態再生型實驗場”。
不是重啟,是重生。
她忽然想起什麼,快速翻到音頻記錄頁麵,把藍玫瑰激活時的背景音拉出來,逐幀分析。在0.7秒的位置,捕捉到一段極微弱的哼唱——《星海幻想曲》副歌。可節奏偏移了0.12拍,比母親平時慢了一瞬。
不對勁。
母親每次說謊,都會無意識哼這段旋律,但她從不會錯半拍。哪怕發燒到神誌不清,那段副歌也像刻進骨頭裡一樣精準。
這聲哼唱,是模仿的。
她猛地合上終端,又立刻打開,切換成靜默追蹤模式。她把“最終課”音頻拆解成微量脈衝,通過城市廣播備用信道緩慢釋放,模擬背景噪音擴散出去。當信號觸及紅點路徑時,反射波形顯示出類腦電波特征,頻率波動和人類意識活動高度吻合。
詩音真的在構建身體。
不是虛擬投影,也不是遠程操控。她正在用某種方式,把數據轉化成物理存在,一步步走過來。
林清歌關掉所有外聯設備,隻保留內網連接。她把那張燒焦樂譜的照片設為屏保,手指在鍵盤邊緣輕輕敲了三下——《星海幻想曲》開頭的節奏,慢一倍。
她在回應江離。
也在提醒自己:彆慌,你還記得。
終端突然彈出一條提示:檢測到量子頻段共振,來源:城市中心基站。
她點開詳情,發現共振頻率與母親發間那朵乾枯藍玫瑰的生物電波完全一致。可那朵花,早在三年前就隨著母親一起化成了灰。
除非……
它從未真正消失。
她重新調出藍玫瑰全息圖,放大花心結構。數據線條層層展開,像神經網絡般蔓延。在第十三層加密協議下,藏著一段未標記的指令代碼:
>“當雙生頻率同步,門將開啟。”
她愣住。
雙生頻率?是指她和誰?
還沒來得及深想,終端右下角突然跳出一個新窗口——是陸深遺留數據流的自動備份程序,原本應該沉寂到底層的。但現在,它自行激活了,顯示一行字:
【建議立即轉移坐標。她不是來找你。她是來確認你是否值得被回收。】
話音落下的瞬間,耳釘再次震動。
這次沒有聲音,隻有一串二進製閃爍在內壁浮現,持續兩秒後消失。她迅速截圖解析,得出一句話:
“你聽見的哼唱,是她學的第二百零七版。”
林清歌呼吸一滯。
詩音一直在模仿母親,一遍遍修正細節,直到接近真實。而剛才那段“謊言式哼唱”,正是她故意暴露的破綻——用來測試林清歌會不會識破。
這不是預警。
是試探。
她迅速拔掉u盤,將“最終課”加密打包,上傳至深藍組織預留的匿名節點。同時把燒焦樂譜的照片分成七段碎片,分彆藏進不同格式的文件夾裡,命名全是無關關鍵詞:“早餐清單”“天氣預報”“購物車待付款”。
做完這些,她抬頭看向江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