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耳釘殘片還黏在耳後,皮膚火辣辣地疼。終端屏幕閃了一下,浮現出一行字:【權限認證失敗】。
林清歌沒動,指尖輕輕抹過接口邊緣,血順著指腹滑下去,滴在金屬觸點上。她記得父親教她的那天,雨很大,他把她的手按在實驗室舊終端上,說:“以後要是係統不認你,就用這個辦法——它認的不是密碼,是你。”
屏幕黑了兩秒,重新亮起時,界麵變了。
不再是橙光音樂的標準操作台,也不是九歌係統的冷白架構,而是一片流動的暗金代碼,像被風吹散的樂譜碎片,在空中緩緩旋轉。每一行都帶著旋律的起伏,節奏錯落,像是某種未完成的交響。
“你還活著。”
聲音從終端揚聲器裡傳來,斷斷續續,夾著電流雜音,卻清晰得不像機器合成。
是陸深。
“我沒死。”林清歌嗓音啞得厲害,“但直播切了,信號還在播嗎?”
“在。”
“詩音正在反向追蹤那段雨聲,你暴露了。”
“我知道。”她低頭看終端溫度條,已經逼近紅色閾值,“但它追的是廣播源,不是我。”
“那你現在的位置就是下一個爆點。”陸深頓了頓,“彆等係統修複,它不需要修,需要死而複生。”
話音落下,數據流突然湧入。
不是常規傳輸,沒有進度條,也沒有壓縮包解壓的提示音。整塊屏幕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無數原始代碼傾瀉而下,如同星河倒灌。林清歌下意識往後仰,卻被椅背擋住。她的瞳孔映著飛速滾動的字符,那些符號不完全是二進製,有些像音符變形,有些則是她曾在母親筆記裡見過的手寫公式。
“這是什麼?”
“文藝複興2.0。”陸深的聲音開始失真,“你以為它是升級版控製係統?錯了。它是重啟程序——你爸埋在九歌廢墟裡的‘人類創作本能喚醒協議’。”
林清歌呼吸一滯。
她抬手將僅剩半功能的耳釘重新戴上,調到共振捕捉模式。裝置輕微震動,貼著耳骨發出低頻嗡鳴。她閉眼,開始哼一段旋律——《創世紀》初版副歌,那是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寫的第一首完整作品,從未發表,連deo都沒存檔。
音符一出,眼前的代碼立刻有了反應。
金色字符開始排列組合,形成新的結構層,像是一扇門被輕輕推開。她繼續唱,聲音很輕,幾乎隻是氣音,但每一段節奏都精準踩在代碼波動的節點上。
第一重解鎖。
第二重解鎖。
第三重……第四重……
到第六層時,她察覺不對勁。旋律太順了,順得不像破解,倒像是被引導。她猛地停下,睜開眼。
界麵依舊流暢運行,可背景節奏變了。細微的偏差,普通人聽不出來,但她能。
這段旋律,是她去年夢遊時錄下的即興片段,隻存在私人加密盤裡。
有人在模仿她。
“陷阱。”她低聲說。
“確認。”陸深回應,“防火牆外圍設了動態誘餌係統,會提取你的創作風格生成虛假路徑。走錯一步,自毀指令就會激活。”
林清歌冷笑,手指在終端上快速敲擊,輸入一段錯拍節奏——三連音接一個突兀的休止符。這是她寫歌時故意留的“破綻”,專門用來測試ai是否真的理解情緒轉折。
屏幕劇烈抖動。
那扇看似完美的“門”瞬間崩解,化作亂碼碎片消散。
真正的核心,這才浮現。
第七重協議開啟的瞬間,整個界麵炸裂成億萬光點,四散飄浮,又慢慢聚攏,組成一片星圖般的結構網。中央浮現出一行極小的字:
【創作者:林遠舟|啟動密鑰:血緣+旋律】
林清歌的手指僵住了。
父親的名字。
她父親林遠舟,十年前失蹤前最後一條公開記錄,是作為青年作曲家參與國家文化複興計劃的技術顧問。沒人知道他後來去了哪裡,更沒人提過他和“九歌”有關。
而現在,他的名字,就刻在這個係統的最底層。
“你早就知道?”她問陸深。
“我隻知道他是防火牆的設計者。”陸深聲音低了幾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所有實驗體的記憶封存在這裡。”
“記憶?”
“你看。”
林清歌目光回到屏幕。
光點重組,畫麵漸顯。
一群孩子躺在透明艙體內,額頭連著細密導線,胸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鏡頭緩緩掃過編號牌——
【實驗體01】
【實驗體02】
……
【實驗體37】
最後一個畫麵定格在七歲的程雪身上。她蜷縮在角落,手裡緊緊攥著半塊餅乾,眼睛閉著,睫毛顫動,像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