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還在動。
它直直地刺向天花板,顏色比剛才更深,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了頂端。林清歌的手還懸在空中,指尖殘留著旋律結束後的震感。她沒收回動作,也不敢動。那道光不像之前那樣安靜傳遞信息,現在它在顫抖,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
右耳的耳釘突然發燙。
不是溫熱,是燒灼一樣的痛。她抬手去碰,卻發現皮膚和金屬之間已經分不清界限——藍光從血管裡透出來,順著頸側一路往下,一直蔓延到心臟位置。
“不對。”她低聲說。
這不是共鳴該有的感覺。
更像是……被拉扯。
頭頂的空間開始扭曲。原本被光柱打通的裂縫邊緣,浮現出細密的金線。那些線條不規則地遊走,像蜘蛛織網,又像某種封印正在成型。可就在林清歌盯著看的時候,一條金線猛地抽動,紮進她的影子裡。
她猛地後退半步。
腳跟撞上控製台底座,發出一聲悶響。幾乎同時,空氣中響起一段旋律——斷續、破碎,但節奏極穩。每一個音都帶著金屬質感,像是用鋼筆尖劃過五線譜的聲音。
銀灰色的身影從金線交彙處浮現。
沒有腳步聲,也沒有實體落地的動靜。他就那樣站著,輪廓由無數跳動的音符拚成,肩膀歪斜,一隻手垂在身側,另一隻手抬起,指向懸浮在空中的三個光圈。
林清歌認得這個姿勢。
周硯秋。
但她知道這不是真人。他的臉模糊不清,隻有左耳附近閃著一點微光,像是舊錄音帶卡進機器時的畫麵雪花。
“聽我說。”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夾雜著電流摩擦,“你現在看到的鎖鏈,不是用來困住你的。”
林清歌沒問為什麼。她隻是盯著那三道光圈。它們分彆漂浮在不同高度,最上麵那個泛著暗紅,中間的是純白,最低的那個呈深藍色。她能感覺到,每個光圈都在震動,頻率剛好和自己心跳對不上。
“它們在吸收你剛才釋放的能量。”周硯秋繼續說,“如果你不反向鎖定,三分鐘後,所有創作頻率都會倒流回源頭。”
“然後呢?”
“地球上的每個人,隻要哼過一句歌、畫過一筆塗鴉,都會被抽走意識。”
林清歌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還留著彈奏時的壓痕。她想起陳薇薇唱童謠時眼角的淚,想起陸深說電路紋路變成了星圖。那些都不是數據,也不是程序反饋。那是真實發生過的連接。
她不能讓這一切被收回去。
“怎麼鎖?”她抬頭。
周硯秋抬起虛化的手,指向她右耳。“把耳釘扔進去。不是隨便扔,要對著三個節點同時投射。它會自動分裂。”
“憑什麼信你?”
話一出口,空氣凝了一下。
周硯秋的影像晃了晃,像信號不良的投影。過了兩秒,他開口:“因為你母親最後一次見我,說的是同一句話。‘我不信你,但我知道你會為她做到最後一步。’”
林清歌呼吸頓住。
他說的“她”,指的是程雪的母親。也是他自己親眼看著在實驗室燒死的女人。
她不再猶豫。
手指勾住耳釘邊緣,用力一扯。
疼得眼前發黑。血順著耳垂滑下來,滴在衛衣領口。但她顧不上擦,握緊金屬釘,瞄準三個光圈中心的位置,猛地擲出。
耳釘飛出去的瞬間,忽然炸開三道光束。
一道衝向高空的紅色光圈,一道紮進中間的白色,最後一道沉入底部藍光。每一道命中目標時,都響起一個單獨的音符——低音、中音、高音,依次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