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
兩個字在終端上閃爍了一下,隨即沉入數據流深處。林清歌的手指還停在鍵盤上,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像一層薄薄的霜。
她沒動,也沒說話。剛才寫下的那句“有人在昨天種了一顆種子,今天它破土了”還在文檔裡亮著,光標一跳一跳,像是心跳。
可她知道,這不隻是回應未來那麼簡單。
她抬起頭,看向投影儀外的虛空。機械玫瑰的花瓣靜靜旋轉,遠處星點連成線,仿佛某種未完成的譜麵。
就在這時,空氣輕微震動。
一道影子從金色鎖鏈中浮現,半透明的身體懸在空中,銀灰色的發絲隨無形氣流輕揚。他襯衫第三顆紐扣上的樂譜殘片微微發亮,像是被什麼喚醒。
林清歌認得這個人。
周硯秋。
她沒驚訝,也沒後退。隻是看著他,手指無意識碰了碰右耳的舊傷。
“你來了。”她說。
周硯秋沒回答。他的嘴唇沒動,聲音卻直接出現在她的意識裡:“旋律不能複製。”
林清歌皺眉:“什麼意思?”
“你剛才寫的那段,是重複。”他的聲音冷,但不帶攻擊性,“《創世紀》已經被係統記錄過無數次。你現在用它當信號基底,等於在走老路。”
林清歌低頭看了眼屏幕。確實,她剛才的節奏結構和《創世紀》副歌一致。
“可它是真實的。”她說。
“真實不夠。”周硯秋的聲音更淡,“要突破。維度音樂不是廣播,是改寫。你得讓它變成新的東西,否則空間會反噬。”
話音剛落,周圍三顆漂浮的隕石突然轉向,速度加快,朝平台撞來。
林清歌立刻站起,後退一步。她沒慌,而是閉上眼,回想母親哼唱《星海幻想曲》的樣子。那不是為了對抗誰,隻是因為她焦慮時,總會這樣輕輕哼幾句。
她張開嘴,不再複刻任何已有的旋律。
呼吸成了節拍,心跳成了低音。她開始唱:
“光裂開時,影子學會了飛翔。”
第一個音落下,隕石停住。
第二個音升起,它們緩緩繞開平台,轉而圍繞她旋轉,像被無形的軌道牽引。
林清歌睜開眼,發現周硯秋正盯著她,眼神變了。
“這次對了。”他說,“你沒抄自己。”
林清歌喘了口氣,手扶住膝蓋。額頭有冷汗,太陽穴突突地跳。
“為什麼這麼累?”她問。
“因為你在打破認知邊界。”周硯秋抬起手,指尖劃過空氣,一道虛影浮現——是剛才那句歌詞的聲波圖譜,層層疊疊,像不斷分叉的樹枝,“你的大腦習慣了按規則創作。現在你要跳出這個框架,等於強行撕開一條新路。身體當然會反抗。”
林清歌抹了把臉,鼻尖有點腥味。她伸手一擦,指尖帶血。
“每次創新都這樣?”她問。
“越大的突破,代價越大。”周硯秋的聲音低了些,“但你必須繼續。協議還沒激活。”
“什麼協議?”
“維度音樂的創世協議。”他指向那串金色鎖鏈,“它是用來封印高維乾擾的裝置,但啟動條件隻有一個——創作者完成自我超越。”
林清歌沉默了幾秒。
她靠在平台邊緣,閉上眼。腦海裡閃過很多畫麵:母親躺在病床上握著她的手,程雪在量子風暴中笑著消散,陳薇薇第一次偷她作品時的眼神,還有陸深說“我們不再是樣本”的那一刻。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在抗爭。
可現在,她發現自己更像是在重建。
她睜開眼,站直身體。
“好。”她說,“我試試。”
她不再壓製那些情緒。思念、懷疑、不甘、恐懼——全都放進旋律裡。
這一次,她沒唱歌詞,隻用聲音本身構建節奏。低音像心跳,高音像呐喊,中間夾雜著氣聲與斷奏,像是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隨著最後一個音收尾,整片隕石帶開始同步律動。遠近大小不一的碎石塊,全都按同一個節拍輕輕震顫,像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統一調度。
周硯秋的身體開始發光。
他身後的金色鎖鏈緩緩展開,化作一行古老文字,懸浮在虛空之中:
【維度音樂·創世協議】
啟用條件:創作者完成情緒閉環且實現自我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