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手指還停在虛空裡,仿佛剛才那一抓真的握住了什麼。她的呼吸很輕,但心跳聲在耳膜上敲得清晰。指虎殘片懸浮在她頭頂,微光一閃一暗,像在回應某種頻率。
她沒動,也沒說話。隻是盯著那點光,感覺它和自己剛激活的維度協議之間有種說不清的牽引。
右耳的音符耳釘突然發燙,她下意識碰了碰,指尖傳來細微震動。數據流順著神經往上爬,碎片畫麵開始閃現——實驗室的燈光、父親背影、代碼行滾動的速度比記憶中快得多。
她皺眉,想集中精神,可那些影像太亂,像被人撕碎後又隨便拚在一起。太陽穴脹痛起來,喉嚨發乾。
就在她快要撐不住的時候,空氣變了。
不是風,也不是聲音,而是一種存在感。有人來了。
黑傘先出現的,邊緣滴著看不見的雨。接著是鞋尖,踏在平台上沒有留下痕跡。那人走得很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時間縫隙裡。
林清歌抬頭。
顧懷舟站在金色鎖鏈儘頭,中山裝衣角泛著微光,左手提著雨滴收集器,右手指套著青銅饕餮戒。他沒說話,隻是看了她一眼,然後舉起收集器,輕輕一晃。
一滴銀藍色的液體飄了出來。
它懸在半空,慢慢展開,變成一片全息影像。
畫麵裡是1999年的實驗室,牆上的鐘指向淩晨三點。林父坐在主控台前,屏幕上是一串不斷跳動的代碼。他的手很穩,輸入最後一行時,停頓了幾秒。
“破壁種子……植入完成。”
林清歌屏住呼吸。
她認得那段代碼的顏色。那是九歌係統底層才會用的暗紅色標記,通常代表核心指令。可這段代碼周圍布滿了裂紋狀的乾擾線,明顯被刻意削弱過權限。
“他改了係統。”她低聲說。
顧懷舟點頭:“不隻是改,是留門。”
影像繼續播放。林父站起身,走到一麵鏡子前。鏡子裡映出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一串不斷刷新的身份驗證信息。他伸手,在空中點了三下,彈出一個隱藏窗口。
標題寫著:【繼承者喚醒協議】。
下麵有兩行字:
“當林清歌開始創作,啟動人格模擬模塊。”
“當她完成第一次自我超越,釋放破壁程序。”
林清歌的手抖了一下。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因為母親病危才走上這條路,是因為係統壓迫才被迫反抗。可現在看,從她寫下第一個音符那天起,就已經進入了某個計劃。
“我是被選中的?”她問。
顧懷舟收起傘,靠在鎖鏈旁:“你不是棋子,是鑰匙。”
“那為什麼不說?”她的聲音有點啞,“如果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那我的靈感呢?我的痛苦呢?是不是也都算好了?”
顧懷舟沉默了一會,把雨滴收集器遞到她麵前。
新的畫麵浮現。
是她七歲那年,躺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睡著了。母親在病房裡咳嗽,父親蹲在她身邊,輕輕蓋上外套。他手裡拿著一個小本子,寫下一排字:
“今天清歌哼了一段調子,不成章法,但有自己的節奏。這孩子,將來會用聲音活著。”
林清歌愣住。
那段旋律她記得。那是她人生第一首自創的小調,後來被她寫進了《星海幻想曲》的引子部分。
“你父親沒告訴你真相,是因為怕你活成任務。”顧懷舟說,“他知道,隻有當你真心想唱、想寫,那份力量才真實。預設的意義,打不穿高維壁壘。”
林清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她想起重生那天,通宵改稿到崩潰,眼淚砸在鍵盤上。那時候她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隻知道如果不寫下去,心裡那口氣就斷了。
她也想起程雪最後一次看她的眼神。不是恨,是羨慕。因為她能寫出不屬於係統的歌。
還有陸深說過的話:“我們不再是被觀察的樣本了。”
這些都不是設計出來的。
是她一步步走出來的。
她抬起手,將耳釘貼向漂浮的指虎殘片。
兩股能量接觸的瞬間,數據流驟然穩定。之前的混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清晰的時間線,從1999年延伸到現在,每一環都標注著關鍵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