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手掌還貼在周硯秋的胸口,血順著她的指縫往下滴,落在那半截樂譜上。藍光一閃一閃,像是在回應她的心跳。
耳釘燙得厲害,皮膚和金屬粘在一起,疼得她額頭冒汗。她沒動,也不敢鬆手。剛才那一聲“我在回應你”還在她耳邊回蕩,哪怕隻有一瞬,她也不能讓這根線斷掉。
陸深的聲音從耳釘裡傳來,斷斷續續:“信號……接住了……正在……轉碼。”
她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在嘴裡散開,人清醒了一點。
“轉什麼碼?”她問。
“你傳進去的和弦,被他體內的代碼擋了一下,反彈出一段頻率。我把那段頻率提取出來了。”陸深語速很快,“那是他畫的所有骷髏的集合信號。”
林清歌愣住。
“你是說……那些年他畫的每一個骷髏,都留下了痕跡?”
“不止是痕跡。”陸深說,“是求救信號。每一次他畫一個骷髏,就在係統裡刻下一次反抗記錄。這些記錄被刪了,但底層數據有殘影。你用《渡我》的和弦激活了它們。”
她低頭看周硯秋的臉。他的皮膚已經泛出一層冷光,像是金屬鍍上去的。右眼瞳孔完全變藍,左眼還閉著,睫毛微微顫動。
“所以……他不是瘋。”她聲音有點啞,“他是早就計劃好了,等我聽懂。”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讓更多人聽見。”陸深說,“詩音封鎖了高頻情感波段,普通傳輸會被攔截。”
林清歌沒說話。她把手稍微抬了抬,看到血已經把紐扣周圍的布料浸透。那截樂譜在光下微微發亮,像活的一樣。
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陸深,你說信號是從他體內反彈出來的?”
“對。”
“那如果我不隻是往裡傳聲音,而是把這組頻率放出去呢?用《渡我》做載體,讓它變成廣播信號?”
“你想全球共振?”陸深頓了一下,“理論上可行,但需要一個中繼網絡。否則信號傳不遠。”
“有沒有可能……他自己就是中繼?”
“什麼意思?”
“他去過那麼多時空。”林清歌慢慢說,“每次傳送陣啟動,他都會留下一點東西——一張樂譜、一句歌詞、甚至隻是一個動作。他在每個時空都畫過骷髏,是不是意味著,這些信號原本就連著?”
空氣安靜了幾秒。
然後陸深的聲音變了:“等等……你說得對。這些信號不是孤立的。它們本來就是一個網絡,隻是沒人發現。”
“那就幫我把它打開。”她說,“用我的聲音當鑰匙。”
“你要用自己的意識做信號源?太危險了!一旦失控,你會被反向吞噬。”
“我已經連著他了。”她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血都混在一起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陸深沉默了很久。
終於,他說:“好。我來調頻,你準備唱歌。”
林清歌深吸一口氣,把耳釘重新按緊。
這一次,她沒有用腦海裡的旋律,而是直接開口。
第一個音出來的時候,整個密室震了一下。
不是聲音大,而是空氣突然變得沉重。牆上開始浮現出細小的光點,像是被喚醒的星塵,一粒一粒連成線,最後拉出一道道五線譜的輪廓。
她唱的是《渡我》的開頭和弦,cegc,平穩地重複。
每唱一遍,牆上的譜線就多一層。地麵也開始發光,裂紋裡滲出幽藍的光流,彙聚到周硯秋身下。
“信號在擴散!”陸深喊,“全球時空點全部響應!”
林清歌沒停。她感覺到一股力量從周硯秋的身體裡湧出來,順著她的手掌往上爬,不是攻擊,而是連接。
就像有人在另一頭,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她繼續唱。
第三遍時,遠處傳來輕微的嗡鳴。
接著是一道光柱,從破廟屋頂的裂縫裡照下來,落在傳送陣中央。光柱裡站著一個人影——穿著同樣的襯衫,戴著指虎,銀灰挑染的短發,臉上的線條冷硬。
是周硯秋。
但不是這個時空的。
那人影抬起手,指虎對著空中劃了一下,一道藍光飛出,融入牆壁的樂譜網。
緊接著,第二道光柱亮起。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每一根光柱裡都走出一個周硯秋。有的受過傷,手臂纏著繃帶;有的眼神更冷,像是經曆過更多廝殺;還有一個嘴角帶笑,手裡拿著一支鋼筆,筆尖還沾著墨跡。
他們都沒有說話。
隻是站定,抬起手,用指虎在空氣中劃出音符。那些音符脫離指尖,飛向主時空的周硯秋,在他周圍形成一圈旋轉的防護層。
林清歌的眼淚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