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腳剛踩進光影,地麵突然震了一下。星圖邊緣泛起波紋,紅點微微偏移。她沒停,繼續往前走了一步,但那條新生成的路徑像信號不穩的投影,開始閃爍。
“等等。”周硯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低啞得幾乎聽不清。
她回頭。他靠在牆邊,右手還握著斷裂的指虎,手背上滲出藍色光點,一顆顆浮起來,像被什麼力量牽引著,在空中緩緩旋轉。那些光點忽明忽暗,排列成不同的形狀——有時是門,有時是鎖,有時是一道裂開的縫隙。
林清歌皺眉。這不是陸深傳來的數據反饋,也不是係統提示。這是周硯秋的身體在發出信息。
她走回去,在他麵前蹲下,伸手碰他手腕。皮膚冰涼,脈搏跳得極快。那一瞬間,她看到他的瞳孔裡閃過無數畫麵:一個穿衛衣的女孩倒在雪地裡,另一個在火場中被推出去,還有一個站在高台上,手裡拿著話筒,周圍全是黑壓壓的數據流。
每個女孩都是她。
每個結局都以失敗告終。
“你在看什麼?”她問。
“不是我看。”周硯秋喘了口氣,“是我試過的所有結果。”
林清歌手指一頓。她忽然明白過來——這些光點不是預示未來,而是記錄過去。是他曾經在不同時間線裡,試圖救她時留下的痕跡。每一次嘗試,都被係統判定為異常,然後抹除。
可他還記得。
“所以你說的選擇……根本不是選擇?”她聲音輕了。
“係統隻允許一種路徑成立。”周硯秋閉眼,“你選哪一邊,另一邊都會崩。它要的不是答案,是服從。”
林清歌站起身,看向空中懸浮的程雪投影。她依舊抱著八音盒,嘴角掛著笑,眼神卻冷得像機器。
“那你現在給我的選項,也是假的?”
程雪沒回答,隻是抬手一揮。九幅影像再次浮現,每一個被困的人都轉過頭,直視林清歌。他們的嘴在動,卻沒有聲音。但林清歌能讀出口型——
救我。
她盯著看了幾秒,忽然笑了。
“你知道嗎?”她說,“我媽教我寫歌的時候說過一句話:真話從來不需要強調。”
程雪挑眉。
“這些人如果真的在求救,為什麼隻有你能看見他們?為什麼偏偏在我拿到坐標之後才出現?”
她往前一步,“你不是來讓我做選擇的。你是怕我走得太快,打亂你的節奏。”
程雪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你說我必須犧牲自己,不然所有人會死。可你從來沒告訴我,如果我不進去,你們會怎麼樣?是不是……其實也沒事?”
空氣安靜了一瞬。
程雪終於開口:“你覺得我在騙你?”
“我不知道。”林清歌搖頭,“但我知道一點——真正的困境不會給你兩個選項,它會讓你一個都選不了。你現在給我題,太整齊了,像排練過的。”
她舉起手中的布片,“我媽留下的字,不是讓我聽話,是讓我學會分辨。”
程雪盯著她,手指慢慢收緊,掐住了八音盒的邊緣。
就在這時,周硯秋猛地咳了一聲。他整個人晃了一下,額頭冒出冷汗,手背上的光點開始劇烈跳動,像是要脫離身體飛出去。
林清歌立刻轉身扶住他。
“怎麼了?”
“時間……不多了。”他咬牙,“他們在拉我回去。”
“誰?”
“所有時空裡的我。”他抬起眼,目光穿透她,“每一個失敗的我,都在往這條線上彙。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數據漩渦,把你也卷進去。”
林清歌心頭一緊。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當一個人同時承載太多平行記憶,意識就會崩潰。就像硬盤超載,最終燒毀。
她不能再等。
她迅速摘下右耳的銀質音符耳釘,貼在他心口。裂痕處滲出的血沾在皮膚上,瞬間,藍光暴漲。兩人同時閉眼。
畫麵湧進來。
這一次不再是失敗片段,而是碎片化的可能性:她獨自進入夾層,成功激活防火牆;她帶著周硯秋一起走,卻被中途攔截;她放棄行動,世界逐漸靜默,所有人都停止歌唱……
每一種選擇都有後果,沒有一條路通向完美結局。
但她發現了一件事——隻要她做出決定的動作足夠快,係統就會來不及反應。那些光點之間的空隙,就是漏洞。
她睜開眼,呼吸變重。
“問題不在選哪個。”她說,“而在‘選’這個動作本身。係統需要我確認,才能執行下一步。但如果我不按它的邏輯來呢?”
周硯秋抬頭看她。
“比如?”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