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初冉站在旅館房間門口,手指搭在冰冷的金屬門把上。
門外走廊的光斜射進來,在地毯上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光斑,空氣裡浮動著灰塵和一種淡淡的、類似舊檔案庫的黴味。
回去。
這個念頭不再帶來劇烈的恐懼,反而是一種沉入冰湖底的、令人窒息的平靜。
腳踝上的指痕不再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徹骨髓的寒冷,正緩慢而堅定地向全身蔓延。
她的思維像是被凍住了,隻剩下那個唯一的、清晰的指令:找到李姐藏起的記錄。
她拉開房門。
走廊空無一人,儘頭窗戶透進的光過於明亮,白晃晃的,有些不真實。
她走向電梯,腳步聲被厚地毯吸收,寂靜中隻聽見自己緩慢、沉重的心跳。
電梯門映出她的影子。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接近青灰的白,眼窩深陷,嘴唇毫無血色。
最刺眼的是脖頸處,那淡紫色的淤痕已經清晰可見,像一道若隱若現的項圈。她移開視線,按下下行鍵。
出租車再次停在那棟灰白色寫字樓下時,正值午休時間。
人流如織,喧鬨嘈雜。陽光炙烤著玻璃幕牆,反射出刺眼的光。一切都充滿了生機。
但蕭初冉感受不到任何暖意。她像一具被無形絲線牽引的木偶,穿過旋轉門,走入大廳冰冷的空調風中。
前台換了一個陌生的女孩,正低頭玩著手機。沒有人注意到她。
電梯前擠滿了等待下樓午餐的職員,談笑聲、手機鈴聲交織在一起。
她默默走到最裡麵的那部高層專用電梯前——就是昨夜載她下到b1的那一部。指尖按下按鈕,冰涼的觸感。
電梯從高層降下,門打開,裡麵空無一人。她走進去,轉身,麵對著外麵喧鬨的世界。
電梯門緩緩合攏,像舞台幕布,將所有的光和聲音隔絕在外。
轎廂內部光潔如新,映出她死氣沉沉的臉。
沒有按樓層。
電梯卻自己動了。
無聲地上升。
數字屏上的紅色數字安靜地跳動:10…15…20…
最終,停在了28樓。
行政部所在的樓層。
“叮——”
門滑開。
外麵是鋪著柔軟地毯的走廊,光線柔和,空氣裡飄著淡淡的香薰味,安靜得能聽到遠處打印機工作的細微聲響。
與她昨夜經曆的恐怖截然不同,這裡是公司高效、規範、整潔的另一麵。
她走了出去,腳步落在厚地毯上,沒有聲音。
根據那模糊指引的提示——“李姐藏起的記錄”。最可能的地方,就是她的辦公室,或者……行政部的檔案室。
李姐的辦公室是玻璃隔間,百葉窗拉著。她試著擰了擰門把手,鎖著。
檔案室在走廊儘頭。厚重的實木門,需要門禁卡。
蕭初冉站在檔案室門口,看著那冰冷的電子讀卡器。她怎麼可能進得去?
就在這時,“嘀”的一聲輕響,讀卡器的綠燈突兀地亮了起來。
鎖舌彈回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裡清晰可聞。
門,自己開了。
一條縫隙。裡麵是更深的黑暗,混合著舊紙和灰塵的味道,洶湧而出。
蕭初冉的心臟猛地縮緊。它……那東西……在幫她?為她掃清障礙?
一股更強的寒意從腳底升起。她沒有猶豫,推門走了進去。
裡麵沒有開燈,隻有排排高聳到天花板的檔案架投下的沉重陰影,空氣滯重,紙張的氣味濃得嗆人。她摸索著牆上的開關。
燈沒亮。
停電?還是……
她拿出手機,點亮屏幕。微弱的光線隻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區域。灰塵在光柱中飛舞。
“記錄……李姐會把東西藏在哪裡?”她低聲自語,聲音在巨大的、堆滿紙張的空間裡顯得異常微弱。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
“哢噠……”
深處,某個檔案架的方向,傳來一聲清晰的、像是某個文件夾被從緊密排列中擠出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