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濃稠如墨,檔案架的輪廓在虛無中隱去,隻剩下那“啪嗒……啪嗒……”的水滴聲,敲打在耳膜上,敲打在神經上,如同冰冷的喪鐘。
“時……間……到……了……”
“值……班……”
那聲音不是來自外界,它從蕭初冉冰冷的意識深處浮起,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程序般的冰冷。沒有威脅,沒有情緒,隻是一個簡單的事實陳述。
她的身體先於思維做出了反應。
在絕對的黑暗中,她極其緩慢地、僵硬地站了起來。動作不再屬於她自己,像一具被無形絲線提起的木偶,關節發出細微的、乾澀的摩擦聲。
她轉過身,麵向檔案室門口的方向。
儘管什麼也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到那條路。
腳踝上那五道紫黑色的指痕不再疼痛,反而散發出一種陰冷的、引導性的脈動,與遠處某個源頭隱隱共鳴。
她邁開腳步。
步伐平穩得可怕,精準地繞過地上可能存在的障礙,對這片黑暗熟悉得如同歸家。
濃烈的舊紙黴味和那甜膩的血腥味湧入鼻腔,不再讓她惡心,反而帶來一種詭異的……歸屬感。
檔案室的門在她靠近時無聲地滑開。外麵走廊的燈光依舊明亮柔和,卻無法再給她帶來絲毫暖意。她的瞳孔在燈光下微微收縮,顯得空洞無神。
一個抱著文件的年輕女職員迎麵走來,看到她,臉上露出詫異和一絲恐懼,下意識地繞開了幾步,小聲對同伴嘀咕:“……她怎麼回來了?臉色好嚇人……”
蕭初冉毫無反應,目光筆直地望向前方,腳步不停。她的世界隻剩下腳踝上那冰冷的指引,和意識深處那個不斷重複的指令。
電梯還停在這一層。門打開,她走進去。轎廂內光潔的金屬壁映出她的身影——臉色青灰,眼神空洞,脖頸上的紫痕已變得清晰而深重,像一道永恒的烙印。
她沒有按按鈕。
電梯自動下行。
數字安靜地跳動:28…27…26…
最終,停在了4樓。
“叮——”
門滑開。熟悉的、冰冷的、帶著塵埃和隱約腥鏽味的空氣湧了進來。
404資料室的門敞開著,裡麵沒有開燈,隻有窗外投進來的、灰蒙蒙的天光,勾勒出那台乳白色複印機沉默的輪廓。
它在那裡等著。
蕭初冉走了過去,腳步落在走廊地毯上,無聲無息。
她走進404室。房間裡似乎比她離開時更冷了,空氣凝滯,時間在這裡仿佛都變得粘稠。
那台複印機看起來異常老舊,外殼甚至顯得有些臟汙,邊角處附著著難以名狀的、深色的汙漬。
她在複印機前停下。目光落在出紙口那黑暗的縫隙上。
意識深處的催促聲消失了。
隻剩下絕對的、服從的寂靜。
她緩緩地伸出右手。手臂僵硬,皮膚透著一股不自然的蒼白。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複印機冰冷的外殼,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溫柔的詭異熟悉感,像是在撫摸一件失而複得的古老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