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被釘在了原地,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凝固成了冰碴子。
喉嚨裡堵著一團棉花,又乾又澀,連一絲嗚咽都擠不出來。
眼睛瞪得酸脹,卻不敢眨一下,生怕再睜開時,那些東西已經穿過了玻璃,站在了我麵前。
周宇軒那張破碎浮腫的臉,隔著窗戶,保持著那個僵硬詭異的“笑容”。
而他身後,那一排紙人——張強的運動服,李靜的馬尾辮,還有另外幾個模糊但依稀可辨屬於班上其他同學的特征——它們就那樣靜默地立著,空茫的眼眶對準著我。
不,不是所有。
我顫抖的視線死死鎖住那排紙人,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瘋狂地擂動著胸腔。
一、二、三、四……六個!窗外連周宇軒在內,一共是七個身影。
我們昨晚參與那場“遊戲”的,加上林曉茹,正好是七個人。
張強,李靜,我,還有另外三個男生,以及被強迫動手的林曉茹。
它們是來找我們的?一個對應一個?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瞬間纏緊了我的脊椎,帶來一陣劇烈的惡寒。
就在這時,教室裡的燈管,又是“滋滋”幾聲悲鳴,光芒急劇閃爍了幾下,“啪”地一聲,徹底熄滅了。
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瞬間灌滿了整個空間。
我短促地驚叫了一聲,聲音在死寂的教室裡顯得異常刺耳。
幾乎是同時,我聽到了某種聲音。
很輕,悉悉索索的。
像是乾燥的紙張在被緩慢地摩擦,又像是細小的竹篾在相互刮擦。
這聲音來自窗外。
它們動了?
恐慌像野草般瘋長,我手忙腳亂地去摸口袋裡的手機。
指尖因為恐懼而僵硬麻木,好幾次才成功地解鎖屏幕。
冰冷的白光驟然亮起,驅散了一小片黑暗,也暫時給了我一點微不足道的勇氣。
我死死攥著手機,像是攥著一根救命稻草,顫抖著將光源移向窗戶。
光柱掃過,玻璃上反射出我自己驚恐扭曲的臉。
窗外,空蕩蕩的。
隻有沉沉的夜色,以及遠處教學樓模糊的輪廓。
不見了?
它們走了?
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另一種更深的恐懼壓了下去。
不對,那悉悉索索的聲音並沒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好像,就在……
我的呼吸驟停,脖頸僵硬地,一點一點地轉向教室門口的方向。
聲音是從門那邊傳來的!
老舊的木質教室門,下方有一條不算窄的門縫。
而此刻,那悉悉索索的摩擦聲,正清晰地從門縫外傳來!有什麼東西,就在門外!不止一個!
我猛地後退,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牆壁上,震得書架上的粉筆灰簌簌落下。
眼睛死死盯著那條門縫,手機的光也不敢直接照過去,仿佛怕驚擾了門外的存在。
突然,摩擦聲停了。
一片死寂。
這寂靜比剛才的聲音更令人窒息。
然後,我看到,有什麼薄薄的、白色的東西,極其緩慢地,從那條黑暗的門縫底下,一點一點地,蠕動著塞了進來。
是紙!
一張粗糙的、泛黃的紙,邊緣帶著手工撕裂的不規則痕跡。
它像是有生命的活物,貼著地麵,悄無聲息地向教室內部蔓延。
緊接著,是第二張,第三張……
它們顏色略有差異,有的蒼白,有的微黃,但都帶著那種紮紙人特有的、令人心悸的質感。
它們無聲地滑入,彼此重疊,覆蓋在地麵上,朝著我所在的方向,緩慢而堅定地推進。
而在那最先探入的紙張邊緣,我看到了用鮮紅色畫上去的、歪歪扭扭的圖案——那是一個圓圈,裡麵點了兩個紅點。
一隻眼睛。
紙人的眼睛。
它們不是走了,它們是想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