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摩挲著手裡這隻沉甸甸的古銅杯子,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
杯身上那些繁複扭曲的纏枝蓮紋樣,被歲月磨蝕得有些模糊,邊緣泛著種沉黯的、接近黑綠的銅鏽。
這是清理爺爺老宅遺物時,在床底下最深的角落裡翻出來的,裹在一堆散發著黴味的舊書報裡。
它其貌不揚,甚至有些臟舊,但我第一眼看見,就莫名地被吸引住了。
帶回城裡狹小的出租屋後,我把它裡裡外外洗刷了無數遍,總覺得附著其上的那股子若有若無的土腥氣怎麼也去不掉。
鬼使神差地,我倒了半杯自來水進去,放在書桌一角,沒再理會。
第二天早上,我被渴醒,迷迷糊糊抓過桌上的杯子就往嘴裡灌。
水入口清涼,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直透心脾的甘甜,跟我昨晚灌進去的、帶著漂白粉味的自來水截然不同。
我愣了下,晃了晃杯子,裡麵還有小半杯。
奇怪,我明明記得昨晚好像隻倒了半杯,而且喝過一口就放那兒了。
大概是記錯了吧。
我沒太在意,甚至覺得是自己運氣好,味覺出了偏差。
可接下來幾天,這事變得邪門起來。
不管我白天喝掉多少,把杯子放回原位,第二天清晨,它總是滿的。
清澈、透亮,散發著那種誘人的甘甜氣息。
我試著把它放在不同的地方——廚房流理台、床頭櫃、甚至鎖進抽屜裡,結果都一樣。清晨,它準是滿的。
一種混雜著驚悚和荒謬的狂喜攫住了我。
天降神器?傳說中的聚寶盆。
不對,聚水瓶?
我開始小心翼翼地用它喝水,那水的滋味確實美妙,喝下去後連精神都好了不少。
心底那點不安,很快被這唾手可得的便利和甘甜衝淡了。
誰還在乎它怎麼來的呢?
直到那個周末。
我通宵趕一個設計稿,天快亮時才趴在桌上迷糊過去。
沒睡沉,半夢半醒間,感覺書桌那邊有動靜,像是有極輕的、濕漉漉的拖遝聲。
我猛地抬起頭。
屋子裡靜悄悄的,窗簾縫隙透進灰蒙蒙的晨光。
書桌上,那隻古銅杯子靜靜立著,裡麵又是滿盈盈的清水。
但空氣中,似乎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河泥的腥氣。
我打了個寒顫,睡意全無。
不對勁,這杯子絕對有問題。
第二天,我翻出搬家時用的舊手機,充好電,調成靜音模式,找了個能拍到書桌的角度,用幾本書支在書架隔層裡,鏡頭對準了那隻杯子。
我得知道,在我睡著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晚,我強迫自己像往常一樣上床,卻豎著耳朵捕捉黑暗裡的每一個聲響。
心臟在胸腔裡擂鼓。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意識模糊,快要撐不住睡過去的時候,一陣極其細微的、淅淅索索的聲音,從書桌方向傳來。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