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繈褓瞬間化為飛灰,卻在飛灰中站起一道身影。那是個約莫十歲的孩童,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衫,眉眼間與繈褓中的嬰孩有七分相似。他的右手緊握著一截斷劍,劍身上刻著“弑天”二字,正是蒼老者最後顯化的那柄劍留下的殘片。
“你是誰?”孩童開口,聲音清脆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冷冽。
黑霧中的觸須猛然收縮,仿佛被什麼灼傷。它凝聚成一張扭曲的人臉,猩紅的瞳孔死死盯著孩童手中的斷劍:“原來……你藏在這裡。”
孩童歪頭,金瞳中閃過一絲困惑。他記得三天前的暴雨夜,有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撞進他的破廟,將半塊青銅戒指塞進他手裡,然後說:“等你長大,去北境的雪嶺,找一棵歪脖子鬆樹。樹下有你爹的劍。”
此刻,他攤開左手,掌心躺著半塊青銅戒指。戒指內側的血字在月光下泛著幽光:“九劍歸一,血洗九天。”
“爹?”孩童喃喃自語,指尖輕輕撫過戒指上的紋路。
黑霧人臉發出刺耳的尖笑:“你爹?那個被天道撕成碎片的螻蟻?他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還指望你……”
“住口!”孩童猛然抬頭,斷劍“弑天”發出嗡鳴。他的金瞳中浮現出無數畫麵:血色的天空,破碎的劍影,一個渾身浴血的男子將他塞進破廟的暗室,最後一句話是“記住,你是劍主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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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黑霧人臉的笑容僵住,“劍主的血脈?”
孩童沒有回答。他站起身,粗布短衫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斷劍在他手中發燙,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劍身上有九道微弱的劍痕在跳動,與九州的八柄劍遙相呼應。
“來找我。”孩童舉起斷劍,指向黑霧,“我在雪嶺等你。”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化作流光,朝著北方疾馳而去。黑霧中的人臉發出憤怒的咆哮,無數觸須追了上去,卻在觸及流光的瞬間被絞成齏粉。
雪嶺的冬夜格外寒冷。
孩童站在歪脖子鬆樹下,哈出的白氣在眼前凝結成冰晶。他挖開鬆樹根部新翻的土,果然挖出了一柄裹著破布的長劍。當他揭開破布的瞬間,整座雪嶺的積雪突然沸騰,無數劍鳴從地底衝天而起。
長劍的劍鞘上刻著“斷妄”二字,與他手中的“弑天”殘片嚴絲合縫。當兩柄劍相觸的刹那,孩童的金瞳中浮現出完整的記憶——那個血色天空下的男子,正是他的父親淩塵;那道貫穿蒼穹的劍痕,是父親以命為引刻下的“弑天道”;而那團黑霧,是天道為了抹殺所有反抗者,用淩塵的血脈培育出的“蝕靈”。
“原來……你不是爹。”孩童撫摸著“斷妄”劍上的裂痕,聲音裡帶著幾分釋然,“你是天道派來殺爹的。”
黑霧不知何時已籠罩了整座雪嶺,將月光染成詭異的紫色。它的人臉變得猙獰,無數尖牙從嘴角刺出:“你以為知道真相就能反抗?你體內的血脈,早就是我的養料!”
孩童握緊“斷妄”劍,九道劍痕從劍身蔓延至全身。他能感覺到,九州的八柄劍正在回應他的召喚,裂空劍凍結了北境的風雪,焚世劍焚燒了南荒的黑霧,滄溟劍掀起東海的巨浪——每一道劍氣都在撕裂黑霧的封鎖。
“九劍歸一,不是為了重鑄天道。”孩童輕聲重複著蒼老者的話,“是為了讓天道……記住被它碾碎的每一個靈魂。”
他舉起“斷妄”劍,朝著黑霧斬去。
這一劍,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卻讓整片雪嶺的積雪瞬間凝結成冰晶。黑霧被劈成兩半,卻在斷裂的瞬間重新凝聚。孩童卻不慌不忙,左手掐訣,右手揮劍,每一道劍痕都在虛空中劃出金色的法則。
“爹說過,劍主的劍,不是用來殺人的。”孩童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而是用來……守護該守護的人。”
黑霧的動作驟然停滯。它望著孩童眼中的星光,仿佛看到了千年前那個同樣執劍的少年——那個明知會死,卻依然要斬斷天道枷鎖的淩塵。
“你……怎麼可能……”
“因為我是他的兒子。”孩童的斷劍與“斷妄”劍合二為一,化作一柄完整的金紋長劍,“而他,永遠不會輸。”
劍鳴聲中,黑霧發出最後的嘶吼,化作萬千黑針刺向孩童。但這一次,孩童沒有躲閃。他張開雙臂,任由黑針穿透自己的身體。
“痛嗎?”他輕聲問。
黑霧僵住。
“痛。”孩童笑了,“但爹說過,痛,是因為還活著。而活著,就有機會讓天道……付出代價。”
黑霧突然消散。
雪嶺重歸寂靜,隻有北風卷著雪花掠過歪脖子鬆樹。孩童跪坐在地,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正在愈合——那是血脈中九劍的力量在修複他的軀體。他摸出半塊青銅戒指,與劍柄上的另一半嚴絲合縫。
“北境的雪嶺,歪脖子鬆樹。”他輕聲念出戒指內側的字跡,“原來,這就是爹留給我的答案。”
遠處,九柄劍的劍鳴再次響起。這一次,它們不再是憤怒的咆哮,而是帶著幾分欣慰的喜悅。
而在更高維度的混沌之中,那團被擊潰的黑霧正緩緩重塑。它的傷口中滲出的紫色血液,滴落在虛空之中,竟開出一朵漆黑的花。
“有意思。”花芯中傳來沙啞的低語,“這小子……比我想象的硬氣。”
它的目光穿透層層維度,落在雪嶺上那個正在包紮傷口的孩童身上。
“那就讓他多活幾年。”黑霧輕笑,“等我養夠了力氣……再親手捏碎他的骨頭。”
話音未落,它的身影再次消散在混沌之中。
雪嶺上,孩童站起身,將“弑天斷妄”劍插入雪地。他望著南方,那裡有他從未去過的九州大地,有沉睡的八柄劍,有被天道抹去的文明遺跡,還有無數像他父親一樣,曾經為自由而戰的靈魂。
“我會找到你們。”他對著風雪輕聲說,“然後,我們一起……讓天道,記住我們的名字。”
夜色漸深,雪嶺上的劍鳴與心跳聲交織成歌。
這是新的開始,也是舊仇的延續。
而故事的齒輪,才剛剛轉動。
雪嶺的晨光漫過歪脖子鬆樹的枝椏,將小塵的影子拉得老長。他將“弑天斷妄”劍背在身後,劍鞘上的金紋在陽光下泛著暖光——那是昨夜與黑霧激戰時,血脈中九劍之力自動修複的痕跡。
“往南走。”他對著風輕聲說。戒指內側的血字在掌心發燙,“九劍歸一,血洗九天”——這八個字像一團火,燒得他心口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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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的溪水結著薄冰,他蹲下身,指尖剛觸到水麵,冰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紋路。水麵倒影裡,一張扭曲的人臉正咧著嘴笑,猩紅的瞳孔裡翻湧著黑霧。
“小友,急什麼?”
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小塵猛然轉身,手中斷劍已出鞘三寸,劍氣割碎了身後的晨霧。
站在他麵前的,是個穿青布衫的老乞丐。他拄著根竹杖,左臉爬滿刀疤,右眼蒙著塊破布,唯剩的左眼裡卻閃著與小塵金瞳相似的光。
“你身上有九劍的味道。”老乞丐吸了吸鼻子,竹杖在地上敲了敲,“淩塵那小子,當年也這麼倔。”
小塵的呼吸一滯。他後退半步,斷劍指向老乞丐咽喉:“你認識我爹?”
“認識?”老乞丐笑了,露出豁了顆門牙的嘴,“我替他擋過三道天道雷劫,他替我收過十二具兄弟的屍首。後來他斬了天道,我便成了這副鬼樣子——”他掀起青布衫,露出腰間猙獰的刀疤,“天道下的蠱,專啃人心。”
小塵的劍微微發顫。他能感覺到,老乞丐體內有團微弱的光,與自己血脈中的劍痕共鳴。
“你是……”
“老酒鬼。”老乞丐拍了拍腰間的酒葫蘆,“三十年前,九劍閣的雜役。現在嘛——”他眯起眼望向東方,“給小友帶個路,如何?”
小塵盯著他的眼睛看了片刻,收劍入鞘:“去哪?”
“最近的劍塚。”老酒鬼指了指東南方,“南荒火山群裡,有柄叫‘焚世’的劍。它等了你爹三百年,該見見你了。”
兩人沿著山徑下行時,小塵注意到老酒鬼的影子有些奇怪——那影子不像人,倒像團蠕動的黑霧,卻又始終貼著他的腳邊,半寸都不肯離遠。
“彆盯著影子看。”老酒鬼突然開口,“那是天道在我身上留的記號。它想找我報仇,又舍不得殺我——畢竟,我這兒還藏著九劍閣的秘密呢。”
小塵沒說話。他摸了摸懷裡的半塊青銅戒指,想起昨夜雪嶺上的黑霧,想起父親最後說的“活著,就有機會”。
“你為什麼幫我?”他問。
老酒鬼摸出酒葫蘆灌了口,酒液順著下巴滴在青布衫上,暈開一片暗紅:“因為你爹說過,總有一天,會有個帶著金瞳的小子,踩著九劍的鋒芒,把天道踹翻在地。”他突然湊近小塵,獨眼裡閃著光,“那小子,就是你。”
他們走了七日。
第七日黃昏,南荒火山群的紅光映紅了半邊天。老酒鬼指著前方被黑霧籠罩的山穀:“到了。那裡麵有三頭火麒麟守著,都是當年被焚世劍鎮壓的孽畜。你爹當年斬它們時,用了……”
“用了九劍第一式,破妄。”小塵接口道。
老酒鬼愣了愣,隨即大笑:“好小子!連這個都知道?”
小塵沒接話。他能感覺到,體內的九劍之力正在沸騰,尤其是藏在斷劍裡的那道劍痕,正與遠處的火山產生共鳴。
山穀入口,黑霧翻湧如沸。三團赤紅色的影子從霧中衝出,每一團都有小山般大小,額頭上各長著一隻豎眼,眼瞳裡跳動著與黑霧相同的猩紅。
“人類!”為首的火麒麟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擅闖焚世劍塚者,死!”
它張開血盆大口,一道赤焰柱噴薄而出。小塵不退反進,斷劍“弑天斷妄”橫在胸前,金紋順著劍身蔓延,竟在半空凝成一麵金色盾牌。赤焰撞在盾牌上,發出刺啦的聲響,火星四濺。
“有點意思。”老酒鬼叼著草莖,倚在石頭上看熱鬨,“當年你爹可沒這麼硬氣。”
“少廢話!”小塵低喝一聲,斷劍突然發出龍吟。他腳尖點地,身影化作流光衝向火麒麟,劍上的九道劍痕逐一亮起——第一道是冰藍的裂空印記,第二道是赤金的焚世紋路,第三道是幽藍的滄溟波紋……
當第九道劍痕亮起時,整座山穀劇烈震顫。三頭火麒麟同時發出哀鳴,它們的豎眼突然迸出金光,竟開始融化成液態的金焰。小塵感覺有什麼東西從靈魂深處湧出來,那是父親的聲音,是九劍閣的鐘聲,是被天道碾碎的所有執念——
“九劍歸一,不是為了重鑄天道。”
“是為了讓天道……記住被它碾碎的每一個靈魂。”
斷劍與焚世劍的殘片在他手中融合,化作一柄更長的金紋長劍。劍身上的銘文流轉著,每一道都對應著一種法則。當他揮劍斬向最後一頭火麒麟時,劍刃所過之處,黑霧儘散,露出下方嵌在地脈中的青銅劍匣。
“找到了。”老酒鬼踉蹌著跑過來,獨眼裡泛著淚光。
劍匣上的鎖扣自動崩斷。當小塵捧出那柄劍時,整座火山群突然安靜下來。劍身通體赤金,劍脊刻著“焚世”二字,劍刃上跳動著永不熄滅的業火,連空氣都被燒得微微扭曲。
“它認主了。”老酒鬼說。
小塵握住劍柄的瞬間,無數記憶湧入腦海:三百年前,一個穿玄色劍袍的男子站在火山口,將劍插入地脈,說“這柄劍,鎮的是天道的暴虐”;五十年前,一群黑衣人闖入火山,用鎖鏈穿透劍身,血滴在劍刃上,凝成“九劍歸一”的誓言;昨夜,父親在雪嶺將半塊戒指塞進他手裡,說“去南荒,找你的劍”。
“走。”老酒鬼拍了拍他的肩,“下一站,東海。滄溟劍在等你。”
他們離開火山時,夕陽正將天空染成血紅色。小塵望著遠方的海平線,握劍的手緊了緊。他能感覺到,體內的九劍之力正在共鳴,像是某種古老的歌謠,正在九州大地上奏響。
而在更高維度的混沌之中,那朵漆黑的花突然綻開,露出裡麵蜷縮的人影。他望著南荒方向的金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意思……九劍歸一的棋子,終於開始動了。”
他的指尖輕輕一點,虛空中裂開一道縫隙。無數黑霧從裂縫中湧出,朝著南荒方向疾馳而去——那裡,有個提著金紋劍的小子,正走在與父親相同的路上。
這一次,天道準備好迎接它的結局了嗎?
小塵不知道。他隻知道,懷裡的劍在發燙,腳下的路還很長,而他要守護的東西,比命更重要。
風從海麵吹來,帶著鹹濕的氣息。
小塵深吸一口氣,與老酒鬼並肩走向東方。
晨光中,兩柄劍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像兩柄未出鞘的利刃,正等待著刺破長夜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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