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鋪江,歸鳥馱霞入暮煙。山神廟前,映著安莫龍那張獰笑的臉。他一腳踹開廟門,身後十幾個小弟推搡著幾個瑟瑟發抖的女子進來。地上散落著搶來的包袱,布料撕裂聲混著哭喊聲刺得人耳膜疼。
一個瘦猴似的小弟搓著手,哈巴狗似的湊上前:"大哥,您看這幾個成色不錯……能不能先讓弟兄們開開葷?"
安莫龍仰頭狂笑,一巴掌拍在瘦猴背上:"有種!賞你一個!"他隨手一指最邊上那個穿藍布衫的女子,"這個歸你,剩下的老子慢慢玩。"
女子們嚇得臉色慘白。那個被指到的姑娘腿一軟癱在地上,淚水混著泥土糊了滿臉。喉嚨裡發出嗚咽的哀鳴,拚命往牆角縮,卻被瘦猴一把揪住頭發拖了過去。
其他女子互相抱在一起,恐懼像藤蔓纏得她們喘不過氣。廟外的風聲都像是催命的鬼哭。
青石鎮、柳溪鎮的百姓簇擁著往山神廟趕。前麵幾個漢子抬著受傷的女子,滿臉憤恨:"就是那山上山神廟,裡麵那夥賊寇,搶了咱們鎮上的姑娘!"
景雲遁光至山神廟,立在廟前石階下,目光掃過廟門。門內傳來女子哭喊與賊寇哄笑,安莫龍正摟著個姑娘獰笑:"小美人,彆掙紮了……"
話音未落,景雲眸色驟沉。那雙眼似淬了萬年寒冰,又藏著崩山裂海的威壓,穿透木門直刺廟內。
安莫龍笑聲戛然而止,像被無形巨手扼住喉嚨。臉上的淫邪凝固成驚恐,身體僵硬如石,隨即直挺挺倒地——生機已絕。
十幾個賊寇隻覺那目光掃過,如墜煉獄,肝膽俱裂。或癱軟抽搐,或七竅流血,瞬間沒了聲息。
廟內女子們驚得呆住。景雲緩步走入,目光柔和些許:"沒事了。"他未動一指,僅以化神巔峰的神念威壓,便蕩平了這夥惡徒。
景雲指尖微動,一股溫潤靈力悄然散開。如無形的雲毯托起廟中七位女子。她們驚呼著懸空而起,裙擺隨氣流輕揚,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訝異。
"抓好了。"景雲聲音平靜,自身化作一道淡金遁光先行掠出。七道纖細身影緊隨其後,如被清風牽引,穩穩追在他身後。
山間風拂過,女子們從最初的驚慌漸轉為驚歎。低頭可見腳下林海翻湧,夕陽灑在靈力光暈上,泛著柔和的瑩光。
不過片刻,遁光斂去,七人輕落在山下鄉親們身邊。
"多謝仙長!"有人反應過來,含淚叩謝。景雲立於半空,淡淡頷首。
"仙長,還有一事相求。"青年跪下。
景雲目光微沉,指尖靈力悄然將他托起:"起來說。"
被托起的青年人站穩,袖口還沾著泥土,聲音因憤怒而發顫:"仙長有所不知,這些賊寇敢如此猖獗,全因和縣太爺勾連!那狗官每月收受他們的孝敬,對百姓的報案視而不見,甚至幫他們遮掩罪行——前幾日王屠戶的女兒被搶,去縣衙擊鼓,反被汙蔑"誣告良民",打了三十大板扔出大堂!"
他越說越激動,攥緊的拳頭青筋暴起:"不止這些,糧稅、鹽引,但凡有利可圖的地方,他們都串通一氣,把咱這方百姓逼得活不下去……仙長若要除害,還請連這贓官一並拿下,否則斬了賊寇,日後仍會有新的惡徒借著官府勢力作惡!"
周圍百姓紛紛附和,七嘴八舌地控訴著官匪勾結的樁樁件件。月光下,眾人眼中的憤懣與期盼交織,落在景雲身上。
景雲望著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控訴,指尖撚著一片飄落的枯葉,眸光沉靜如水。他能一劍斬儘眼前的賊寇,能一掌掀翻那貪腐的縣衙,可這世間的惡,仿佛田埂裡的雜草,拔了一茬又生一茬。
"仙長?"身邊的青年見他久不言語,怯生生地喚了一聲。
景雲抬手,示意眾人安靜。"惡源不滅,斬惡無益。"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賊寇勾結官府,根在吏治不清;百姓敢怒不敢言,根在民心不齊。"
他看向那些握著鋤頭、扁擔的百姓:"我能替你們殺了這撥人,卻護不了你們一世。若想長治久安,需得你們自己立起來——戌時,縣衙門前聚齊,凡受欺壓者,皆可上前舉證。"
說罷,他轉身走向夜色深處,衣袂翻飛如流雲。身後,有人迷茫,有人激動,更有人握緊了手中的農具——或許,這一次,他們不必再等"仙長"出手了。景雲回頭望了眼漸亮的天際,唇角微揚:神通再大,不如人心齊。
縣太爺正摟著新納的妾室在後堂嬉鬨,雕花窗欞透進的月光灑在散亂的酒壺上。忽然一陣冷風卷過,燭火驟滅,一個身影憑空立在桌前,正是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