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風書院的院長室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渝彬舟身著一襲墨色錦袍,袍角繡著暗金色的雲紋,此刻正背著手,負立在窗前。窗外是書院中鬱鬱蔥蔥的古柏,可他卻無心欣賞。煉虛後期的強大威壓如同厚重的烏雲般籠罩著整個房間,讓站在下方的幾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豈有此理!”渝彬舟猛地轉過身,手中那支用千年暖玉雕琢而成的玉筆“啪”地一聲重重砸在案幾上。上好的宣紙瞬間被震得粉碎,散1落一地。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和憤怒:“流螢她怎麼敢!想當年她全家被滅門,孤苦無依,是我院念她身世可憐,破格將她收入書院。這些年來,為了培養她,我院耗費了多少天材地寶,投入了多少資源,才將她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培養到如今的元嬰中期?”
“如今她竟敢棄儒從體,背叛師門也就罷了,還在文明台那個公開場合接連打傷我院弟子!青鳴乃是我院元嬰期的翹楚,金言也是元嬰後期的好手,她此舉,簡直是公然打我院的臉!”
白韻、青鳴和金言三人垂首站在下方,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青鳴捂著胸口仍在隱隱作痛的位置,臉上血色未複,他低聲道:“院長息怒,那流螢如今性情大變,手段狠辣果決,已非昔日那個怯懦膽小的小師妹可比……若不是她肉身強橫得離譜,弟子也不至於……”
“哼,若非落花琴及時出手,與她打成平手,我院今日在文明台可就真的顏麵儘失,成為整個乾元城的笑柄了!”副院長陸光雲在一旁沉聲附和道。他看向白韻,語氣帶著一絲探究:“你說她拜了一個體修做師父?可知對方具體是什麼境界?實力如何?”
白韻連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回副院長,弟子曾親眼目睹他出手。當時他隻是輕輕一點,便將兩名修為在元嬰初期的團員震飛出去,生死不知。那股力量看似隨意,卻深不可測,帶著一種碾壓性的威勢。依弟子淺見,對方至少是煉虛境的大能,甚至……甚至可能達到了合體期!”
“煉虛境?”渝彬舟眉頭緊鎖,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幾,“一個體修能有這般境界,倒也算是有些能耐了。這流螢,倒是走了狗屎運,竟能拜入如此大能門下。”
他在室內踱了幾步,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算計:“不過,她終究是從我院出去的人。如今在文明台鬨出這麼大動靜,各大書院都在看著,不少人已經在背後議論我院教不好弟子了。此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必須要給我院,給那些被打傷的弟子一個交代!”
陸光雲沉吟片刻,問道:“院長的意思是……直接派人去將他們抓回來問罪?”
“不可。”渝彬舟擺了擺手,“對方境界不明,若是真的達到了合體期,強行動手隻會讓我院損失更大。”他看向白韻,緩緩說道:“白韻,你去一趟。代表我院向那個體修發出正式邀請,請他來書院一敘。”
他頓了頓,補充道:“記住,態度要客氣些,畢竟對方境界高深,我們不能失了禮數。若他肯來,你便趁機探探他的底細,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何要與我院作對。”
“若他不肯來……”渝彬舟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光,“那就說明他心裡有鬼,不敢與我院正麵交涉。到時候,我院再聯合乾元城其他幾家頂尖書院,以‘教導弟子欺淩同門、敗壞修行界風氣’為由,向執行處施壓。我就不信,執行處還能不治得了他!”
白韻心中一凜,立刻明白了院長的計策,連忙躬身應道:“是,弟子明白了,這就去辦。”
青鳴和金言站在一旁,聽到這話,悄悄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快意和期待——隻要能讓流螢和她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體修師父付出代價,不管用什麼方法,他們都樂見其成。
渝彬舟重新走到窗前,望著書院中那些來來往往、朝氣蓬勃的弟子,冷哼一聲:“我文風書院屹立千年,底蘊深厚,豈容一個背師叛道的叛徒和一個無名無姓的體修如此放肆?這筆賬,我們記下了!”
室內的空氣越發沉悶壓抑,一場圍繞著流螢和景雲的巨大風暴,正在文風書院的暗中悄然醞釀。
乾元城的招生季本就熱鬨非凡,各大書院門口人頭攢動,擠滿了前來報名的學子和陪同的家長。而流螢在文明台以體修之身連敗文風書院高手、甚至逼平落花琴的事跡傳開後,更是讓整個乾元城都沸騰了。
此刻,文風書院門口更是聚集了比往常更多的人。不少帶著孩子來報名的父母們三三兩兩地聚在街角議論,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聽說了嗎?文風書院的弟子在文明台被一個棄儒從體的姑娘給打敗了,而且還是連勝三個!連咱們乾元城公認的元嬰第一女修落花琴,都隻能跟她打個平手呢!”
“真的假的?那文風書院可是咱們乾元城的頂尖書院之一,每年收三千紫靈石的學費,教出來的弟子怎麼還不如一個轉修體修的姑娘?這錢花得也太冤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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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是呢!我家小子今年剛滿十五,本打算咬咬牙報文風書院的啟蒙班,現在看來……還是再考慮考慮吧。從啟蒙班到元嬰期,就算二十幾年學下來,那可是近十萬中品靈石啊!要是學出來還這麼沒用,不如去學個煉丹或者煉器實在!”
“不光咱們這些本地的,我聽說好多從瀚瀾城、滄溟城那邊來乾元城避戰亂的修士,都在四處打聽那個體修姑娘的師父呢。說是想送孩子去學體修,覺得體修比儒修厲害多了!”
白韻帶著幾名學生會團員正好路過文風書院門口,這些議論聲一字不落地鑽進了她的耳朵裡。她的臉色瞬間變得一陣青一陣白,這些話像一根根細針一樣紮在她的心上。
她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的肉裡——流螢的所作所為,不僅狠狠打了文風書院的臉,現在竟然連書院的招生工作都受到了影響!這讓她如何能忍?
“走快點,彆在這裡停留。”白韻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火氣,低聲對身後的團員們說了一句,然後加快腳步,朝著文齋閣的方向走去。
文齋閣坐落在乾元城城東的一條僻靜巷子裡,門頭樸素無華,隻有一塊簡單的木匾上刻著“文齋閣”三個字,卻隱隱透著一股內斂而精純的靈氣。
白韻走上前,輕輕叩了叩門上的銅環。片刻後,洞府門內傳來了鐵壁那甕聲甕氣的聲音:“誰啊?”
“晚輩白韻,乃文風書院學生會會長,今日特來拜訪景雲前輩。”白韻放低了姿態,語氣比之前恭敬了許多。畢竟對方是可能達到煉虛境甚至更高的大能,她不敢有絲毫怠慢。
片刻後,洞府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景雲正背著手站在院內,神色淡然。流螢則在一旁的石凳上盤膝而坐,閉著眼睛運轉功法調息,顯然還在恢複之前戰鬥的消耗。鐵壁站在門口,警惕地看著白韻一行人。
“是你。”景雲的目光落在白韻身上,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白韻連忙拱手行禮,姿態放得更低了:“前輩您好。晚輩奉我院院長渝彬舟之命,特來邀請您與流螢師妹前往文風書院一敘。院長說,當年流螢師妹在書院時,我院對她多有照拂,如今她修為有成,書院也想為她舉辦一場小小的慶賀宴,以儘昔日情誼。”
流螢聽到“我院對她多有照拂”這句話,眉頭微微蹙起,睜開眼睛剛想說話,卻被景雲一個眼神製止了。
“不必拐彎抹角,有話直說。”景雲打斷了白韻的話,語氣依舊平靜,“你家院長找我,無非是想為那幾個被打傷的弟子討個說法,順便探探我的底細,對吧?”
白韻的臉色一白,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對方一眼看穿。她尷尬地笑了笑,隻能硬著頭皮道:“前輩說笑了,院長確實是一片好意,絕無他心……”
“罷了。”景雲擺了擺手,懶得跟她繼續周旋,“正好,我也想見識一下,這所謂的千年書院究竟是何模樣。流螢,收拾一下,隨我去一趟文風書院。”
流螢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恭敬地應道:“是,師尊。”
白韻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順利,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連忙說道:“如此,便請前輩和師妹隨晚輩來吧。”
景雲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鐵壁,鐵壁立刻會意,點了點頭,表示會留在此地看守洞府。
隨後,景雲和流螢跟著白韻一行人走出了巷子,朝著文風書院的方向禦空而去。
景雲攜著流螢,跟隨白韻等人禦空飛行。幾道遁光劃破乾元城的上空,引起了下方不少行人的注意。
流螢一身黑衣,身姿挺拔,荊金紫爪悄然隱於袖中,神色沉靜如水,看不出絲毫緊張。景雲則負手而立,周身氣息完全內斂,仿佛隻是在尋常趕路,絲毫沒有將即將到來的書院之行放在心上。
白韻在前引路,時不時地回頭瞥向身後的師徒二人,心中忐忑難平。她不知道這場文風書院之行會是何結局,也不知道院長的計劃能否成功。但她隱隱有種預感,這次的會麵,恐怕不會那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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