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瀾第一戰線的海風帶著鹹澀的暖意,拂過千丈瀚海戰艦的甲板,卷起衣角時,還能聞到淡淡的硝煙餘味。白天鳴憑欄而立,目光緩緩掃過下方連綿數十裡的防線,體修們赤著古銅色的臂膀揮拳,每一拳落下都掀起漫天沙礫,拳風呼嘯間帶著撼人的力量;劍修們的劍影在陽光下交織成銀亮的網,劍氣直衝雲霄,將掠過的海鳥都驚得四散飛逃;法修與儒修圍坐在巨大的陣盤旁推演防禦戰術,淡藍色的靈力與金色的文氣纏繞交織,形成一道道耀眼的光帶,在空氣中留下細碎的靈光;陣修們則蹲在光幕邊緣,手持刻刀專注地刻畫新的陣紋,每當符文亮起淡金色的光芒時,連洶湧的海浪都仿佛溫順了幾分,輕輕拍打著防波堤。
“終於……算是勝利了。”白天鳴低聲呢喃,聲音裡帶著難以言喻的疲憊,連脊背都比往日佝僂了幾分。大明疆域以四億修士的犧牲為代價,終於將肆虐的妖獸逼退回深海與密林,可那些逝去的身影,那些曾並肩作戰的袍澤,卻永遠留在了戰場的每一寸土地上,化作了防線旁的塵土、海水中的礁石。他袖口藏著的文卷微微顫動,古樸的書頁泛著淡淡的金光,仿佛在回應這份沉重又來之不易的勝利。
葉勝風、古成、柳東升、陳戰四人靜靜站在他身後,皆是沉默。他們的戰袍早已被硝煙與血跡染得發白,洗了無數次後,邊角都起了毛邊,可每個人身上的傷疤卻比任何軍功章都醒目,葉勝風的左臂少了一截,空蕩蕩的袖管隨風飄動;古成的右腿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疤痕,那是被巨鯨王的尾鰭掃過留下的;柳東升的臉頰上橫著一道長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頜,是與千年玄鯨獸廝殺時留下的;陳戰的胸口有一塊凹陷,那是為了護住陣眼,硬生生扛下妖獸一擊的印記。聽到“勝利”二字,沒有人歡呼,隻有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在海風裡輕輕散開。
“你們回去吧。”白天鳴緩緩轉過身,目光逐一掃過四位並肩作戰了數百年的袍澤,語氣帶著一絲沙啞,“給你們放十年長假,好好休息休息,彌補彌補這些年對家裡的虧欠。”他頓了頓,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剛收到深海艦隊傳來的情報,海獸已經集體撤離了幾億海裡,退回了它們的老巢,短期內不會再有大動作,防線這邊有我盯著,沒問題。”
葉勝風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眸,聲音帶著幾分遲疑:“主帥,那您……您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我守著這裡。”白天鳴笑了笑,抬手指向下方忙碌的修士們,眼底帶著幾分眷戀,“總得有人看著他們訓練,幫他們打磨戰力,萬一哪天那些畜生又卷土重來呢?”他揮了揮手,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溫和,“你們不一樣,家裡該有等著的人了。回乾元城、經緯城、繁熙城……不管回哪,都回去看看,陪陪家人,嘗嘗家裡的靈米飯。”
說著,他又看向四人身後站著的親兵,提高了聲音:“還有你們手下的弟兄,所有人一律放假!有道侶、有孩子的,後勤處給足一律的盤纏,讓他們多陪陪家人,好好彌補這些年的空缺;沒道侶的,回營後到後勤處領二十萬紅靈石,想去哪玩就去哪玩,要是到了地方找不到住處,直接找當地的城主,讓他們給安排最好的客棧!”
“是!”葉勝風四人齊聲應道,聲音裡帶著一絲抑製不住的哽咽。多少年了,他們早已忘了“家”是什麼模樣,忘了妻兒的笑容,忘了父母的叮囑,如今終於能回去,心中既有期待,又有幾分近鄉情怯的忐忑。
白天鳴忽然想起什麼,目光落在柳東升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回繁熙城的時候,記得把那家夥好好打一頓。”
柳東升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忍不住笑出了聲:“主帥說的是林鎮天那老鬼吧?”
“不是他還能有誰?”白天鳴哼了一聲,眼底卻泛起溫暖的笑意,“想當年他也是大乘巔峰的劍修,在戰場上何等威風,結果倒好,戰事稍緩,他就直接躺平了,跑到繁熙城開了家小酒館,聽說還天天琢磨怎麼釀靈酒,連劍都快生鏽了,簡直丟儘了咱們大乘修士的臉!”
古成忍不住打趣道:“說起林老鬼,當年在戰場上他就總說‘劍修也得有酒喝,沒酒哪來的劍意’,沒想到他還真把酒館開起來了,倒是說到做到。”
“就是要打醒他!”白天鳴故意板著臉,可嘴角卻控製不住地揚了起來,“你幫我告訴他,等我卸任了,就去他的酒館蹭酒喝,要是他敢收我一文錢,我就把他的酒館連人帶店一起砸了!”
陳戰笑著附和:“主帥放心,到時候我陪柳兄一起去,保證讓林鎮天那老小子知道,躺平也是要挨打的,讓他趕緊把劍撿起來,彆荒廢了修為。”
葉勝風看著久違的笑聲在甲板上回蕩,緊繃了數百年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幾分。陽光透過雲層,溫柔地落在四人身上,將他們鬢角的白發染成了溫暖的金色,驅散了戰場上留下的冰冷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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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葉勝風鄭重地拱手行禮,聲音裡帶著釋然與感激。
“去吧。”白天鳴揮了揮手,轉身重新望向海麵,“路上小心,到家了記得傳個訊。”
四人不再多言,轉身快步走下戰艦,腳步輕快得不像年過千旬的修士,仿佛瞬間年輕了幾十歲。甲板上隻剩下白天鳴一人,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枚早已褪色的玉佩——那是當年他兒子在他出征前親手送的,玉佩上刻著一個小小的“安”字,可他的兒子卻沒能等到他回家,在第三戰線的一次防禦戰中,為了護住年幼的修士,被妖獸的利爪貫穿了胸膛,永遠留在了那裡。
“勝利了啊……”他輕輕摩挲著玉佩,眼眶不自覺地泛紅,聲音帶著幾分哽咽,“你們看,現在大家都能回家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海風卷起他的袍角,遠處傳來修士們訓練時的喝喊聲,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千丈瀚海戰艦在半空中緩緩巡航,像一頭沉默而威嚴的巨獸,默默守護著這片用鮮血與生命換來的安寧。
與此同時,繁熙城的一條小巷裡,林鎮天正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蹲在酒館後院裡釀酒。他穿著一身寬鬆的粗布衣裳,頭發隨意地束在腦後,臉上沾了些酒漬,看起來像個普通的酒保,絲毫看不出曾是大乘巔峰的劍修。忽然,他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揉了揉鼻子,笑著自言自語:“準是白天鳴那老東西在背後念叨我,肯定又在說我不練劍了。”窗外,陽光正好,溫暖地灑在院子裡的靈花上,街上傳來孩子們追逐蝴蝶的笑聲,清脆得像風鈴,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這場勝利來得太晚,代價也太重,四億條鮮活的生命永遠留在了戰場上,可它終究是來了。那些回不來的人,化作了夜空中的星辰,化作了防線旁的草木,永遠守護著這片土地;而活著的人,要帶著他們的份,好好活下去,好好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和平,不讓他們的犧牲白費。
瀚瀾灣的海風總是帶著淡淡的哀思,這片被兩片海域環抱的陸地,是數億犧牲戰士的長眠之地。無數塊墓碑沿著海岸線綿延千裡,整齊地排列著,每一塊石碑上都刻著烈士的名字與犧牲的年月,有的石碑曆經風雨侵蝕,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卻依舊挺直地立在那裡,像極了他們生前堅守防線時的模樣,從未倒下。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已有修士捧著貢品緩緩走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放下一壺封裝完好的靈酒,對著一塊刻著“大虎”二字的墓碑深深鞠躬,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小子,當年在戰場上你總搶我的酒喝,今天我給你帶了最好的‘瀚海春’,這是你當年一直念叨著要喝的,可得好好嘗嘗。”他身後跟著一個約莫十歲的少年,手裡捧著一盤剛做好的靈糕,輕輕放在墓碑前——這是大虎犧牲前沒來得及見一麵的兒子,如今也成了一名小修士,繼承了父親的意誌。
一群穿著整齊校服的孩子,在修士的帶領下排著隊前來祭拜。他們的小臉繃得緊緊的,沒有了往日的嬉鬨,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朵親手折的紙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墓碑旁。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仰起頭,對身旁的母親輕聲問道:“娘,這些叔叔伯伯們,都是保護我們的大英雄嗎?”
母親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頭,目光落在墓碑上,聲音堅定而溫和:“是呀,他們都是最勇敢的大英雄,是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守住了咱們的家,所以你現在才能在院子裡種喜歡的靈花,才能去鬥海場看修士們切磋,才能安穩地長大。”
不遠處,幾位穿著合體期戰袍的修士正拿著抹布,為新立的墓碑擦拭灰塵。他們曾是並肩作戰的袍澤,如今幸存的幾人,每年都會來這裡坐坐,陪犧牲的兄弟說說話。“老顧,你看今年的靈稻收成特彆好,我讓家裡婆娘用新米做了你最愛吃的靈糕,給你帶了些過來。”一位修士一邊擦拭墓碑,一邊笑著說,眼眶卻不由自主地紅了,“你當年總說想吃家鄉的味道,今天終於給你帶來了,你可彆嫌棄。”
正午時分,前來祭拜的人越來越多。有剛從戰場退下來的傷兵,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到墓碑前,對著熟悉的名字輕聲訴說著如今的和平;有抱著繈褓嬰兒的道侶,指著墓碑上的名字,溫柔地對孩子說:“寶寶你看,這是你爹爹,他是最勇敢的人,他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們呢。”
景雲與流螢、鐵壁也來了。他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準備好的靈果、靈酒放在無名碑前——那裡埋葬著太多連名字都沒能留下的修士,他們或許是剛入道的年輕弟子,或許是堅守防線的老兵,卻都為了守護家園,獻出了自己的生命。鐵壁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墓碑,玄鐵打造的手指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幾分沙啞:“主人,他們……一定都很厲害吧?”
“嗯。”景雲輕輕點頭,聲音低沉而鄭重,“他們都是人族的脊梁,是他們用生命築起了最堅固的防線,才有了我們現在的和平。”
夕陽西下時,一群剛結束訓練的少年修士來到這裡,他們穿著整齊的練功服,對著綿延千裡的墓碑齊聲宣誓:“以我殘軀,守我疆域;以我熱血,繼往開來!”稚嫩卻堅定的誓言在海麵上回蕩,驚起一群棲息在礁石上的海鳥,它們展翅飛向天空,在夕陽的映照下,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瀚瀾灣的風還在吹,帶著貢品的香氣,帶著人們的思念,也帶著數億英魂的期盼。所有人都知道,戰爭或許不會永遠結束,妖獸或許還會再次來襲,但隻要還有人記得這些犧牲,還有人願意接過他們的劍,傳承他們的意誌,人族的防線就永遠不會崩塌,這片土地的和平,也永遠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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