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穴內,熒光棒幽綠的光芒穩定地照亮著不大的空間,將林墨和李靜的身影投在粗糙的岩壁上,如同兩個在絕境中掙紮的古老壁畫。滴答的水聲是這裡唯一持續的韻律,帶來生機,也襯托出死寂。
李靜的狀況依舊不容樂觀。腹部的淤傷在寒冷和疲憊的催化下,顏色變得更加深紫駭人,腫脹也未見明顯消退。她靠在岩壁上,呼吸微弱而急促,額頭上不斷滲出虛冷的汗水,顯然在忍受著劇痛和可能的內出血帶來的折磨。發燒的跡象也開始出現,她的身體時而輕微顫抖,時而又滾燙如火。
林墨心急如焚。他知道,僅靠冷敷和意誌力,李靜很難扛過去。他必須找到能消炎、緩解內傷的東西,哪怕隻是最原始的草藥。
“你待在這裡,絕對不要動。”林墨將裝滿清水的瓶子放在李靜手邊,又把那根沉重的硬木棍塞到她沒受傷的手裡,“我出去找點能用的草藥,順便看看能不能弄到點吃的。很快回來。”
李靜虛弱地點了點頭,想說些什麼,卻隻是張了張嘴,發出一個模糊的氣音。她的眼神依舊堅定,但身體的虛弱已經無法掩飾。
林墨深吸一口氣,再次檢查了一下繳獲的那支突擊步槍,確認保險關閉,然後將它小心地藏在洞穴入口附近一堆鬆動的石塊下。帶著長武器在密林中行動不便,容易暴露,不如藏在這裡作為最後的保障。他隻將李靜的匕首彆在腰後。
他攀出洞穴,重新融入黎明前最黑暗的叢林。這一次,他的目標明確——尋找記憶中在野外生存訓練時辨識過的、具有消炎鎮痛作用的植物,比如某些蕨類的根莖、特定樹皮的的內層,或者帶有清香氣味的草本植物。
這個過程充滿了不確定性和風險。很多植物外形相似,毒性卻天差地彆。他必須憑借模糊的記憶和極其謹慎的嘗試,一點點搜集。同時,他還需要時刻警惕可能存在的追兵和野獸,耳朵捕捉著林中的任何異響。
幸運似乎再次眷顧了他們。在一處背陰濕潤的山坡上,他找到了一片葉片肥厚、邊緣呈鋸齒狀的植物,與他記憶中的一種具有清熱解毒、散瘀止痛功效的草藥極為相似。他小心地挖出它的塊根。接著,他又在一棵古樹的樹乾上,刮下了一些帶有特殊苦澀氣味的深褐色內層樹皮。
在返回的路上,他還意外地發現了幾株野生的、已經成熟的、顏色深紫的漿果。他用銀色的金屬紐扣從之前破爛的衣服上扯下)簡單測試了一下老一輩傳下的土法,並非完全可靠,但聊勝於無),確認無明顯毒性反應後,小心地采摘了一些。
當他帶著這些來之不易的“物資”返回洞穴時,天色已經蒙蒙亮。
李靜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但意識似乎清醒了一些。看到林墨安全返回,她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放鬆。
林墨立刻行動起來。他用石頭將草藥塊根和樹皮搗碎,混合著少量泉水,做成糊狀,小心地敷在李靜腹部的傷處。那冰涼而略帶刺激性的觸感讓李靜身體微微一顫,但她咬緊牙關沒有出聲。
然後,他將那些漿果遞給李靜:“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李靜看著那幾顆顏色深紫、沾著晨露的漿果,沒有猶豫,慢慢地將它們吃了下去。酸甜的汁液在口中蔓延,帶來久違的、屬於正常食物的慰藉。
做完這一切,林墨自己也吃了幾顆漿果,靠在洞壁休息,恢複著幾乎耗儘的體力。他再次拿出收音機,調到那個神秘頻點。信號依舊存在,依舊是那段循環的數字代碼,沒有變化。
“這信號……像燈塔,又像陷阱。”林墨低聲說道,像是在對李靜說,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李靜閉著眼睛,似乎在積蓄力量,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虛弱,但清晰了一些:“等……等我好一點……或許……可以嘗試……回應。”
林墨心中一震。回應?這無疑是巨大的冒險。但似乎也是目前打破僵局唯一可能的方法。他點了點頭:“好。但必須等你傷勢穩定,我們也要想好回應的方式和內容。”
洞內再次陷入沉默,隻有水滴滴落的聲音。兩個身處絕境的人,依靠著微弱的資源和更微弱的希望,在與時間和命運賽跑。
曼穀,清晨的陽光驅散了夜的寒意,卻驅不散梁安娜心中的冰冷。她躲藏在一家位於老城區、不需要登記身份證的簡陋家庭旅館裡,房間狹窄潮濕,牆壁斑駁,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廉價消毒水的氣息。
手臂上自己劃傷的傷口雖然不深,但經過一夜的奔波和緊張,此刻開始隱隱作痛,並且有發炎紅腫的跡象。她身上攜帶的現金不多,大部分資金都在“天宮”控製的、她不敢動用的賬戶裡。歐陽華這個臨時“錢袋子”和“擋箭牌”也已經失去。
她必須儘快處理傷口,搞到錢,並找到一個更安全、更隱蔽的落腳點,同時設法聯係上“kk”或者陸先生,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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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著房間裡一塊模糊不清的鏡子,拆開了臨時包紮的絲巾。傷口有些猙獰,血跡已經乾涸。她咬咬牙,用旅館提供的、質量低劣的白酒簡單衝洗了傷口,劇烈的刺痛讓她幾乎暈厥。然後,她用從附近藥店買的廉價紗布和膠帶重新進行了包紮。
看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頭發淩亂、穿著從夜市臨時買來的廉價t恤和長褲、狼狽不堪的女人,梁安娜幾乎認不出這就是曾經那個在金融界叱吒風雲、在“天宮”遊刃有餘的“維多利亞·梁”。
恥辱、憤怒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堅韌在她心中交織。
她不能倒下!仇還未報!她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異國他鄉!
她拿出那個經過加密的備用手機,開機。屏幕上立刻彈出了數十個未接來電和信息,大部分來自歐陽華,語氣從關切、疑惑到憤怒。還有幾條是“天宮”內部一個加密號碼發來的、看似例行公事詢問她行程的信息,但字裡行間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緊迫感。這很可能就是陸先生試探的開始。
她沒有回複任何信息。現在任何通訊都可能暴露她的位置。
她需要錢,需要安全的身份。她想起了之前調查“kk”時,偶然接觸到的一個位於曼穀唐人街地下世界的、專門從事證件偽造和洗錢的黑市中間人,代號“老鬼”。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選擇,與“老鬼”打交道無異於與虎謀皮,但此刻,她似乎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
她換上一頂在夜市買的、能遮擋大半張臉的寬簷帽和一副平光眼鏡,將剩下的現金仔細藏好,深吸一口氣,走出了這間破敗的旅館,融入了曼穀老城區清晨喧囂而混亂的人流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凱盛”園區,午休時間。
在王德發的引薦和慫恿下,阿斌在食堂一個相對偏僻的角落,“偶遇”了肥膘手下的那個阿傑。阿傑是個精瘦的、眼神靈活的年輕人,看到王德發和阿斌,尤其是看到阿斌餐盤裡明顯優於普通豬仔的飯菜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喲,這不是斌哥嗎?聽說最近跟著強哥混得風生水起啊?”阿傑主動搭話,語氣帶著試探。
王德發立刻在一旁幫腔:“那是!我們斌子現在可是強哥眼前的紅人!阿傑,你小子在肥膘那邊怎麼樣?聽說你們搞那個什麼‘幣’,賺得盆滿缽滿?”
阿傑嘿嘿一笑,眼神閃爍:“還行吧,混口飯吃。比不上強哥那邊穩定。”他話鋒一轉,看向阿斌,壓低聲音,“不過嘛……老是給彆人打工,也沒什麼意思。有時候,自己撈點外快,那才叫真本事,對吧,斌哥?”
阿斌的心猛地一跳!強哥讓他打探的,不就是這個嗎?他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同樣市儈的笑容,順著阿傑的話說道:“傑哥說得對。這年頭,誰不想自己當老板?就是……沒門路啊。”
阿傑意味深長地看了阿斌一眼,又看了看四周,聲音壓得更低:“門路嘛……是人找的。我看斌哥你是明白人。這樣,晚上熄燈後,廁所後麵第三個隔間,有興趣……可以聊聊。”
說完,阿傑便端著餐盤起身離開了,留下心神不寧的阿斌和一臉興奮的王德發。
“看到了吧!斌子!機會來了!”王德發激動地搓著手,“這小子果然有貓膩!晚上去聽聽他怎麼說,要是能抓住肥膘那邊的把柄,強哥肯定重重有賞!”
阿斌低著頭,看著餐盤裡剩下的飯菜,卻再也吃不下去了。他感覺自己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走向一個更加危險的深淵。與阿傑的接觸,就像在打開一個潘多拉魔盒,裡麵會釋放出什麼,他完全無法預料。
而在園區監控中心,趙隊長看著屏幕上阿斌與阿傑接觸的模糊畫麵食堂監控有死角),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他轉身對坤哥彙報:
“坤哥,魚餌已經放下去了。阿斌那邊,開始接觸肥膘的人了。”
坤哥慢條斯理地品著茶,淡淡道:“嗯。讓強子那邊催緊點。另外,‘地獄火’的人,好像已經和獵犬小隊在山裡照過麵了,有點小摩擦。告訴獵犬,適當‘退讓’一下,讓‘地獄火’的人先去試試那兩隻老鼠的成色。”
“是!”
“還有,”坤哥放下茶杯,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給我們在‘天宮’的釘子再加把火,把梁安娜可能攜帶‘重要情報’潛逃的消息,‘無意中’透露給陸先生。我要看看,這位陸先生,是會選擇保他的‘金絲雀’,還是……親手擰斷它的脖子。”
無形的網越收越緊,從哀牢山的原始叢林,到曼穀的混亂街頭,再到“凱盛”園區這個罪惡的心臟,每一個人都在命運的漩渦中奮力掙紮,而那隻隱藏在幕後的巨手,正從容地撥弄著所有的線索,等待著最終收割的時刻。林墨與李靜在洞穴中積蓄力量,梁安娜在街頭尋找生機,阿斌在內心的掙紮中一步步沉淪……所有人的命運,都係於那即將到來的、更加猛烈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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