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穴內,時間在幽綠熒光和滴水聲中仿佛被拉長。一天的時間,在饑餓、傷痛和高度警惕的等待中緩慢流逝。林墨外出設置的簡陋陷阱一無所獲,僅靠有限的植物根莖和最後幾枚鳥蛋,兩人的體力都在逼近極限。
李靜的傷勢沒有明顯惡化,但也沒有好轉的跡象。腹部的淤傷依舊觸目驚心,每一次輕微的移動都會帶來壓抑的痛哼。高燒雖然退了,但低熱持續,消耗著她本就不多的精力。然而,她的眼神卻比之前更加清明和堅定,那是一種破釜沉舟後,將所有雜念摒棄,隻專注於目標的銳利。
“時間……到了。”李靜靠在岩壁上,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她看向林墨,也看向他手中那台關乎他們下一步命運的舊收音機。
林墨點了點頭。他同樣清楚,不能再等下去了。外麵的追兵不會給他們無限期休養的機會,李靜的傷勢也拖不起。這個神秘的電波信號,是他們目前唯一能主動尋求改變的變量。
“怎麼回應?”林墨問道,這是最關鍵的問題。他們無法破譯對方發送的代碼,意味著他們也無法用同樣的加密方式回應。盲目發送明語信號,風險巨大,可能立刻暴露位置。
李靜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憶什麼,然後緩緩說道:“用……最簡單的摩斯電碼。發送……‘sos’,以及我們的……大致方位。”
“方位?”林墨皺眉,“我們隻知道在哀牢山深處,具體坐標……”
“不需要精確坐標。”李靜打斷他,她的思維顯然在受傷後依舊保持著驚人的清晰,“用……信標源作為參照。發送‘sos’,加上‘nearbean’靠近信標)。如果對方是友非敵,並且知道‘信標’的存在,他們就能明白。”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且充滿不確定性的方案。將他們的存在與那個未知的“信標”綁定,等同於將自身命運交給了那個發送神秘代碼的源頭。
林墨看著李靜那雙在黑暗中依舊清亮的眼睛,知道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帶有主動性的嘗試。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
他再次檢查了洞穴入口的隱蔽情況,然後拿起收音機。他沒有使用麥克風這台老式收音機似乎也沒有外接功能),而是采取了最原始、卻也最難以被精準三角定位的方法——利用開關收音機電源產生的電流脈衝,來模擬摩斯電碼!
他回憶著基礎的摩斯電碼規則:
sos:······
nearbean:.............
他先將收音機調到那個神秘頻點,確保自己能聽到對方的信號作為背景參考雖然聽不懂),然後,他開始有節奏地、短暫地開關收音機的電源。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sos)
短暫的停頓。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nearbean)
每一個“噠”代表電源開啟的短暫瞬間,每一個“”代表稍長的開啟,空格代表關閉電源的間隔。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他必須確保節奏準確,同時耳朵還要警惕著洞外可能因此而被吸引來的危險。
他將這段簡短的求救信息重複發送了三遍。然後,立刻關閉了收音機。
洞內恢複了死寂,隻有水滴聲和兩人壓抑的呼吸聲。巨大的不確定性如同實質般壓在心頭。信息發出去了,是引來了救命的繩索,還是催命的符咒?他們無從得知。
現在,他們能做的,隻有等待,以及在等待中,繼續與饑餓和傷痛抗爭。
曼穀,夜晚。
梁安娜坐在一輛破舊的長途巴士最後排的角落位置。巴士正行駛在通往清邁的夜路上,車廂內彌漫著汗味、食物味和劣質香水的混合氣味,引擎發出沉悶的轟鳴,車窗外的世界是一片飛速後退的黑暗。
她戴著寬簷帽,用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觀察著車廂內寥寥無幾的乘客和偶爾對麵駛來車輛的車燈。手臂上的傷口在廉價藥物的作用下依舊隱隱作痛,提醒著她處境的艱難和之前決定的倉促。
離開曼穀是無奈之舉,也是險中求生的選擇。清邁靠近緬北,是“kk”網絡可能活躍的區域,也或許能讓她暫時脫離陸先生和“天宮”在曼穀布下的眼線。但那裡同樣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她手中緊握著那張粗糙的假身份證,上麵的名字和信息陌生而虛假。她不知道自己到了清邁該如何立足,如何聯係上“kk”或者找到新的突破口。身上的現金所剩無幾,支撐不了幾天。
巴士顛簸了一下,將她從紛亂的思緒中驚醒。她看到前排一個穿著邋遢、眼神飄忽的男人似乎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讓她很不舒服。她下意識地將身體往角落裡縮了縮,將隨身的小包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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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恐懼和對未來的茫然,如同車窗外的夜色,濃得化不開。但她知道自己沒有回頭路。從她決定複仇、潛入“天宮”的那一刻起,她就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單行道。現在,她隻是在這條路上,被逼入了更深的歧路。
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休息。清邁不是終點,隻是一個中轉站。她必須活下去,必須找到新的機會,必須讓陳煒和李明翰付出代價!這個信念,是支撐她在這絕望旅途中,唯一的光亮。
“凱盛”園區,夜晚,阿斌的宿舍。
熄燈後的宿舍鼾聲四起,夾雜著夢囈和壓抑的哭泣聲。阿斌躺在床上,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儘管那裡一片漆黑。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煎熬無比。
白天,強哥又“無意”間找他談了一次話,語氣看似隨意,卻帶著赤裸裸的威脅:“阿斌啊,最近表現不錯。好好乾,我看好你。不過嘛,園區不養閒人,更不養……吃裡扒外的人。跟對人,才能走得遠,明白嗎?”
這幾乎就是最後通牒。強哥在逼他表態,逼他交出投名狀——要麼拿出肥膘那邊的把柄,要麼……他就可能成為下一個“孫浩”。
而另一邊,是阿傑描繪的“富貴險中求”的誘惑。一次就能賺到以往不敢想象的財富,擺脫強哥的壓榨……但代價是徹底的背叛,以及無法預估的風險。
兩個選擇,都通向深淵。
他想起了林墨。那個曾經給他帶來一絲微弱庇護和不同可能的人,現在已經生死不明。在這個地方,善良和猶豫隻會被吞噬。
他的手下意識地摸向枕頭底下,那裡藏著強哥給他的那遝“獎勵”緬幣,以及……王德發偷偷塞給他的一小包白色粉末。王德發說,這是“好東西”,能讓他忘記煩惱,更有“乾勁”。
忘記煩惱……阿斌的心動了動。他太需要忘記這一切了——忘記孫浩妹妹的哭聲,忘記自己敲下的那些詐騙話語,忘記眼前的艱難抉擇。
他顫抖著伸出手,捏住了那小小的一包東西。冰涼的觸感透過塑料包裝傳來。
就在這時,下鋪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和翻身的聲音,嚇得阿斌猛地縮回手,心臟狂跳。
黑暗中,他大口喘息著,冷汗浸濕了單薄的被子。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去觸碰那最後的墮落象征。
但他知道,他必須做出選擇。天亮之後,他必須給強哥,或者給阿傑,一個答複。
這個夜晚,對阿斌而言,注定是一個抉擇之夜,一個決定他靈魂最終走向何方的夜晚。是徹底擁抱黑暗換取生存,還是在良知的最後微光中掙紮毀滅?他躺在冰冷的床板上,感覺自己正在被無形的力量撕裂。
而在園區深處,坤哥聽著趙隊長關於山裡“獵犬”與“地獄火”衝突升級、以及梁安娜疑似已離開曼穀前往清邁的彙報,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都動起來了……很好。”他輕輕敲打著桌麵,“告訴獵犬,可以適當‘協助’一下‘地獄火’,讓他們更容易找到那兩隻老鼠的藏身點。我想看看,當獵人和獵物碰麵時,會爆發出怎樣精彩的火花。”
“至於清邁……”坤哥頓了頓,“讓我們的人留意一下。或許……我們可以在那裡,給陸先生一個‘驚喜’。”
棋局之上,風雲再起。林墨與李靜發出的微弱電波,能否穿透重重迷霧,帶來生機?梁安娜的北上巴士,又將駛向怎樣的未來?阿斌在抉擇之夜的最終決定,會將他引向何方?所有的答案,都隱藏在那即將到來的、更加洶湧的暗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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