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偷竊案?”趙書記皺眉,“這又是誰?”
年輕人低頭說:“是宋仁澤他們組的人,廠長特意打電話來的,說事情嚴重。”
張桂芬聽了,氣得差點站不穩:“這都什麼世道?就知道陷害咱們家!”
梁如月抹了抹眼淚,聲音顫抖:“我說了,我兒子沒做過!都是陷害!你們不信我,難道要相信那個混蛋宋仁澤?”
劉隊長歎了口氣:“各位,先冷靜。事情需要時間調查,不要輕易下結論。”
趙書記掃了梁如月一眼:“梁大媽,你如果有新的證據或者線索,隨時可以反映,我們也會公正處理。”
“證據?我哪來的證據!隻要他不說真話,誰能信我?”梁如月搖頭,“我這心裡明白得很!”
張桂芬咬著牙:“這件事,咱們絕不能讓步!不管怎樣,我孫子是清白的!”
就在眾人爭執不下的時候,門外又走進來一位中年婦女,神色嚴肅:“各位,剛才村裡又有人發現了一些新的線索,可能對案件有幫助。請大家都冷靜,村委會馬上開會商討。”
趙書記立刻站起身:“那就好,我們先去村委會,大家都跟上來。”
梁如月和張桂芬對視一眼,雖然滿臉怒氣,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跟著去了村委會。
進入村委會的大廳,牆上的日曆顯示著六月的某一天。空氣裡彌漫著潮濕和塵土的味道,幾個村乾部和調查人員早已在等待。
“這次可得查個明白,不能再鬨僵了。”劉隊長說。
“是啊,事情已經牽扯到村裡很多人的利益,不能再搞得雞飛狗跳。”趙書記補充道。
“我已經把那個被偷工具的線索整理好了。”一位年輕的調查員遞上資料,“有目擊者證實,偷竊現場附近看到過宋仁澤和他幾個手下的身影。”
“這是第一次不經允許接近現場的人員報告。”劉隊長皺眉,“我們得安排人員再調查一遍。”
“宋仁澤他自己說了,他隻是去收拾自己的東西。”趙書記說,“要是他真乾了,就不會理直氣壯。”
“收拾東西也是需要合法手續的,不是嗎?”梁如月從旁邊突然冷笑起來,“他一個外鄉人,還敢這麼囂張?”
張桂芬也站起來,指著門口:“就是!咱村莊幾十年風風雨雨,沒人敢像他這樣欺負咱們!”
劉隊長瞪了她們一眼:“這不是你們情緒宣泄的地方,大家坐下。”
會議陷入沉默。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一名中年男子走進來,身著樸素的棉布衣服,麵帶倦色:“我帶來了新的證據,可能會幫忙。”
趙書記招呼他坐下:“您請講,什麼證據?”
男子從懷裡掏出一張破舊的紙條,遞給眾人:“這是我在樹林裡撿到的,剛好有人遺落。上麵寫著關於偷盜工具的秘密交易,字跡有點模糊,但關鍵內容很明顯。”
劉隊長接過紙條,仔細看了一會兒,眉頭緊鎖:“這內容確實和偷竊案相關。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
梁如月臉色一變,問:“這紙條是誰寫的?有簽名嗎?”
男子搖頭:“沒有簽名,隻是幾行急促的筆跡,看得出來寫的人很害怕。”
趙書記接過話:“我們會根據這條線索展開調查,希望大家配合。”
“仁澤哥,看樣子咱們這回真能換個好天地了。”身旁一個中年漁民笑著拍了拍宋仁澤的肩膀,聲音帶著一絲憧憬。
宋仁澤淡淡道:“耗不耗得起我心裡有數。你要能馬上把河沙給我裝上車,這事就算過去。你要還拿海沙蒙人,那就彆怪我把話捅到公社去。”
兩個人對視片刻,海風從院口灌進來,腥鹹味裹著沙礫刮得人臉疼。遠處海灘上傳來幾聲鷗叫,潮還沒拐頭,陽光被雲遮得發灰。
沙場裡一個司機從卡車上跳下來,背後藏不住的急躁:“胡主任,老劉那車河沙剛卸在東頭堆放場,說好給生產隊的。您讓我們把這邊的裝了先走?”
宋仁澤“啊”了一聲,扭頭看過去:“東頭堆的是河沙?”
司機撓撓頭:“看著像。顆粒粗點,細裡帶粗。海沙一把就撒開,河沙捧起來沉得多。”
胡先鋒臉色更暗,斜了司機一眼:“誰讓你多嘴了?回車上去等著。”
司機有點憋屈,但看他臉色,還是哼了一聲回車上。可這幾句,已經讓屋簷下那兩個曬魚網的大嫂豎了耳朵。一個扭頭小聲道:“那不明擺著有河沙嘛。”
另一人接話:“海沙賣成河沙價,可真有本事。”
人聲漸響。胡先鋒發現壓不住了,乾脆把手一甩:“行,你要檢就檢。老趙,把東頭那堆也攏進來,先裝幾袋給他看看。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敢說我以次充好。”
老趙“唉”了一聲,操起鐵鍬招呼小夥子們。一會兒功夫,東頭那堆沙被鏟了幾鍬裝進袋子,另從院裡這堆抓了幾鍬裝了一袋。宋仁澤走過去,伸手捧起兩袋裡的沙,分彆撒在地上,用腳尖碾了碾,又讓李二虎提來兩盆井水,按著剛才的法子各自攪了一盆。東頭那盆清得快,水色沉下去就澄了;院裡這堆的那盆越攪越白,水麵浮起一層細細的泡,帶著點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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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指尖放在嘴邊一舔,眉梢挑了一下:“鹹。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胡先鋒盯著那兩盆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突然笑了笑,笑得有些硬:“我說過,先保工地。河沙要先拉那邊,這堆海沙是應急用的。你偏要挑河沙,我不能不給你,可得排隊。你有條子,不等於你能插隊。”
宋仁澤把條子轉向圍觀的人:“條子上寫明,供給本村灶台建設,數量兩車,三天內安排。今天是第三天。我們等到今天,就是按規矩辦。”
李二虎接話:“排隊?東頭那堆不是剛卸?我們昨天來,門口說沒有。今天來,東頭就有了。你再讓我排到哪天?”
司機在車上忍不住探出頭:“昨天中午就有了,是讓我們先給另一個隊送。那邊人來得急。”
胡先鋒臉一黑,猛地衝司機吼了一句:“閉嘴!”他轉頭對宋仁澤,“你少抓住不放。這樣,給你一車河沙,一車你自己拉海沙,湊合用。”
宋仁澤搖頭:“我不湊合。兩車河沙,不多不少。你要說沒有,那就請支書來,當麵給個話。我認。”
門口突然有人咳了一聲,眾人一讓,一位穿灰布中山裝的瘦高男人走進來,身後還跟著民兵排的指導員和會計。瘦高男人抬眼看了一圈,開口不疾不徐:“誰喊人?”
老丁指了指宋仁澤:“趙書記,是小宋。說沙裡有貓膩。”
趙書記點點頭,接過宋仁澤遞來的條子,掃了兩眼,又看了看那兩盆水:“試得有道理。胡先鋒,你說兩句。”
胡先鋒把嗓子壓低:“書記,河沙緊張,大家都知道。我是先保重點。至於他這個,時間上確實…今天給也來得及。剛才也說了,給他一車河沙,一車海沙湊用。做個灶台,海沙也不是不能用。”
趙書記盯著他:“你按河沙價收錢,給海沙。這話你自己也說得出口?”他把條子遞回宋仁澤,“這個條子有效。兩車河沙,今天裝走。會計,你記下,按河沙價對給。另外,把賬本拿來,我看看這幾天出入。”
會計趕緊點頭去拿賬本。胡先鋒的臉色徹底掛不住,嘴唇抖了抖:“書記,你這就偏聽偏信了。小宋是個能乾的,我不是不認。他弄海貨挺能耐,村裡都誇。可你也得講個統籌。哪個隊不來要沙?哪個不要趕工?我這邊車皮就那幾趟。”
趙書記擺手:“講統籌不是讓你糊弄人。統籌也要光明。賬給我看。今天這兩車,誰攔我就記誰的名字。”
院裡靜了靜,風把塑料篷掀起一角,陽光掃進來,落在那盆清水上閃了一道白光。李二虎小聲嘀咕:“書記這話像錘子。”
宋仁澤把條子折好揣回胸口,衝趙書記抱拳:“謝謝。不是跟誰過不去。咱趕海的人,掙的是辛苦錢。灶台砌不好,鍋飯有問題,媳婦孩子吃了拉肚子,那是命。哪能糊弄。”
趙書記點點頭:“懂理。你們村這陣子修灶台,我聽說了。前天我去河汊看過,一排排泥坯晾著。做得紮實。”他說著看向胡先鋒,“你這位置,大家盯著。以後彆叫人抓把柄。”
會計抱著賬本回來,氣喘籲籲:“書記,這兩天出貨記的是河沙,但配的堆號,有兩筆對不上。”他把本子翻開,指了指上頭的號子。趙書記眉一沉:“先不翻舊賬,今天把車裝了。老丁,你去把大門口的秤招呼好,誰家的車過秤都登記。”
胡先鋒“嗯”了一聲,終究沒再攔。他把手一揮:“裝車。”話是這麼說,語氣裡有股冷勁兒,像是把賬記在了心上。
兩輛卡車倒到東頭那堆前,鐵鍬起落,沙子嘩啦啦進袋。宋仁澤盯著,李二虎幫著把袋口紮緊,一袋袋往車上抬。司機壓著嗓子說:“小宋,跟著你這活兒穩當。說實話,我們拉沙也怕出事,到時候被人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