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李二虎伸手去拽,結果自己也被一帶,倆人一頭栽進泥潭,撲騰得滿身都是。
兩人爬起來,相互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出聲。
“真倒黴,成泥猴子了。”李二虎咧嘴。
“等回去你娘得罵你,衣服都毀了。”
“沒事,我說是救你掉泥裡。”
“行啊,那我得給你作證。”
笑聲一陣陣,被海風卷得遠遠的。
天已經徹底黑透,宋仁澤從兜裡摸出一隻打火機,點燃個小火把。昏黃的光在風裡搖晃,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老大,你說咱以後要是能弄條小船,天天出海打魚,那得多自在。”李二虎忽然說。
“你想得倒美。船得錢,得油,得憑證。沒公社批,誰敢下海。”
“那我攢錢,總能買吧。”
“先把肚子喂飽再說。”宋仁澤歎氣,“這年頭,海邊雖好,也不是誰都能討生活的。”
“哎,可你說怪不怪,海這東西,越危險越叫人惦記。”李二虎嘟囔。
“那是。海給飯吃,也要命。去年隔壁村老許,不就被浪卷走了。”
“聽說那天他也是趕海?”
“嗯,去撿蟶子,沒回來。人都說是海眼吸的。”
“唉——”李二虎抖抖身上的泥,“這地方真邪。”
“邪不邪的,活人還得活。走快點,再晚紅樹林口那道水溝要沒了。”
他們加快腳步,泥濘裡“噗嗤噗嗤”的響。終於走出紅樹林,前麵是一片灘塗,遠遠能看見村口的油燈閃著黃光。
“看,燈亮了。”李二虎鬆口氣,“咱算走出來了。”
宋仁澤擦把臉,笑道:“再走半裡就到。回去得趕緊洗洗,不然這身鹽泥能把皮刮掉一層。”
“那鰻鱺得藏好,彆讓村東頭那老宋看見,他啥都打聽。”
“放心,回去我放豬圈後麵,那家夥聞著腥味也不敢去。”
兩人邊說邊走,到了村口,狗叫聲一陣陣傳來。
“仁澤?二虎?你倆回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屋門那邊傳出。
“是我嬸。”李二虎喊。
“哎呀,這麼晚才回來,快進來洗洗。外頭下雨了。”
宋仁澤笑著應了聲:“嬸,我得先去放鰻鱺,明早還得賣。”
“成,那趕緊的,彆凍著。”
院子裡燈光搖曳,雨越下越密。兩人放好簍子,又幫著把院口柴禾垛蓋上簾子。
李二虎掏出個破酒瓶:“老大,喝口暖暖。”
“行啊,今兒可算有理由喝。”宋仁澤接過,仰頭灌了一口,嗆得直咳。
“咳——你這玩意真烈。”
“烈才解乏嘛。”
倆人對坐在屋簷下,雨水順著瓦槽流下來,打在腳邊的泥地上噗噗作響。
“老大,”李二虎忽然說,“你說,咱這輩子能不能有一天真靠打海活得自在點?”
宋仁澤沉默了一會兒,望著遠處的黑夜:“能。隻要不怕風浪,海總會給咱留一口飯吃。”
屋裡火光搖曳,雨聲更密。窗外的紅樹林在夜色裡晃動著影子,像一片沉默的潮。
宋仁澤抿了口酒,低聲道:“明兒天一亮,再去東灣那邊看看,那塊灘上,可能還藏著蛤蜊窩。”
李二虎咧嘴笑:“行,老大,你帶路,我跟著。反正隻要跟著你,餓不著。”
“就你嘴甜。”宋仁澤笑了笑,伸手把那條鰻鱺的麻袋往裡挪了挪,“記住,打海靠的是眼力,也靠膽。怕的就吃不上海的飯。”
“我記著了。”
話音剛落,前方的蘆葦間“嘩啦”一聲,一隻白鷺拍翅飛起,濺得水花四濺。李二虎這才長舒口氣:“嚇死我了,原來是鳥。剛才那動靜,我還以為啥怪物呢。”
宋仁澤笑了笑:“你這膽子,老實說,要真是蛇,你還不是跑得比誰都快?”
李二虎撇嘴:“那可不,我又不是傻子。上次老趙不就是被水裡的青花蛇咬了麼?差點沒命。哎仁澤,這地方可真邪,怎麼連白鷺都跑到這深窪子裡來了?”
宋仁澤把竹簍往肩上一挪,順手撥開一片蘆葦:“這地方人少,魚多鳥多,白鷺來這裡找吃的唄。咱要是能摸到幾條鱔魚,今兒這趟也值了。”
李二虎咧嘴笑:“鱔魚?你上次不是說想逮隻野雞回去給你娘補身子?咋又改主意了?”
宋仁澤歎口氣:“雞要碰運氣,鱔魚靠手快。天快黑了,山那邊的林子不好進。今晚就先在這灘子裡摸一圈,看能不能整點鱔魚、黃鱔什麼的。”
“行,那你帶頭。我跟著你。”李二虎卷起褲腿,踩進水裡,“哎呀,這水冰得牙都打顫。”
宋仁澤笑道:“忍著點,過一會兒就暖了。”他彎腰伸手探入水草叢中,手指緩慢挪動,像貓一樣輕。
“咋樣,有沒有?”李二虎湊近問。
“彆吵。”宋仁澤低聲說,眼睛死盯著前麵一點,“好像有動靜。”
兩人屏氣凝神。宋仁澤的手猛地一探,一捏一拎,一條黃鱔在手裡拚命扭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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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李二虎眼睛一亮,“真摸到了!”
宋仁澤一甩,把鱔魚丟進竹簍裡,笑道:“這叫手勁。你也學著點,彆光張嘴看。”
李二虎撓頭:“我也試試。”說完,學著他模樣,彎腰在水裡亂摸。摸了半天,他忽然“哎喲”一聲,把手往外一抽。
“咋了?”宋仁澤問。
“紮手了!這破水草底下有刺!”李二虎齜牙咧嘴地舉起手,指頭上有個小口子。
宋仁澤笑道:“那是田螺殼邊刮的,沒事,擦點泥,彆大驚小怪。”
“那你幫我看著點,我怕摸到蛇。”
“怕蛇還趕什麼海?”宋仁澤沒好氣,“你以為鱔魚都在乾淨的水裡睡覺?越臟越多。”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摸索著前行。天色漸暗,西邊的霞光染紅了灘塗。遠處的鴨子叫聲斷斷續續,水麵反著金光。
李二虎抬頭看了眼天:“仁澤,再不走天就黑透了。要不先回去吧?這蘆葦蕩晚上可不太平。”
宋仁澤沒理,正低頭盯著一片泥灘。突然,他壓低聲音:“噓——彆動。”
李二虎立刻僵住,小聲問:“又是啥?”
宋仁澤指著前麵:“看那邊,有個影子在動。”
李二虎眯起眼,隻見不遠處的蘆葦輕輕晃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挪動。
“不會又是鳥吧?”
宋仁澤搖頭:“不像。那動靜太沉。”
兩人對視一眼,誰也沒出聲。宋仁澤小心地從簍子裡摸出根細竹叉,弓著腰往前挪。李二虎跟在後頭,腳步輕得幾乎不沾地。
蘆葦輕輕分開,一股腥氣撲麵而來。
宋仁澤心頭一緊,往前一挑——竹叉猛地紮下去!
“嘩啦!”一條黑影在水裡翻騰,水花濺了兩人一身。
“是啥?”李二虎嚇得往後退兩步。
“鱔王!”宋仁澤咬牙使勁壓著竹叉,手臂的青筋繃起。那條鱔魚足有胳膊粗,力氣大得驚人。
李二虎反應過來,撲上去幫忙,兩人合力按住,那鱔魚扭了幾下,終於不動了。
“我的天,這條少說兩斤!”李二虎興奮得直喘氣。
宋仁澤笑著甩甩汗:“走運了,這一條能賣不少錢。”
“賣?你不是想拿回去吃?”
“留點小的吃,這麼大的賣掉,能換油鹽。”
李二虎點頭:“那成,明兒去集上還能順便看看老陳家的獵狗。”
“你又惦記狗乾啥?”
“打獵得靠狗啊。你那根破彈弓打得了啥?上次要不是我追得快,野兔都讓人家王老五撿走了。”
“狗要喂,吃的比人多。”宋仁澤笑著搖頭,“我這家裡窮,顧不上。”
“唉,你娘身子還那樣麼?”
宋仁澤臉色一暗:“前陣子好點,這幾天又犯了。老醫生說要燉黃鱔湯補補。今兒抓到這幾條,也算給她解個饞。”
李二虎點點頭,歎了口氣:“你娘那人可真好。小時候她給咱做窩窩頭,我現在還記得那味兒。”
“是啊。”宋仁澤的目光落在竹簍裡,“所以我得多跑幾趟山,多摸點魚。等收成好,能換點藥。”
“你這人就是死心眼。”李二虎撓撓頭,“要不你跟我去磚廠試試?我哥那邊缺人,一天一塊半,比在這水裡折騰強。”
宋仁澤笑了笑:“我離不開這片地。你看,這蘆葦、這灘子,我閉著眼都能認得哪塊有泥鰍,哪塊藏蛇窩。”
“行吧,那你忙你的。哎,天真黑了,咱得找路出去了。”
“往北邊走,那裡水淺。”
兩人摸索著往外走。夜色漸濃,月亮從雲後露出半邊臉,照得蘆葦閃著銀光。
“聽,蛙叫。”李二虎忽然笑了,“蛙多說明這水乾淨。”
“蛙多也說明蛇多。”宋仁澤淡淡道。
“你彆嚇我。”
“誰嚇你。真有蛇,我還得先讓它咬你一口試毒。”
“滾!”李二虎笑罵。
他們笑鬨著,終於走出蘆葦蕩。岸邊停著幾隻木船,水波輕拍船幫。
李二虎坐下喘口氣:“累死我了。仁澤,你這身子骨真硬,跟著你趕一趟海,比乾半天活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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