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煙館夜談_奉天1931:兵王逆旅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5章 煙館夜談(1 / 2)

奉天站的蒸汽笛聲撕破暮色時,陳峰正蹲在悅來客棧後巷的垃圾堆旁,用根生鏽的鐵絲撬開手裡的鐵皮罐頭。罐頭裡是半塊發黴的玉米餅,是中午從老煙槍那兒討來的——這是他穿越到1931年沈陽的第七天,也是他兜裡最後一點“袁大頭”變成客棧大通鋪床位費的第三天。

鐵絲刮過鐵皮的“嘎吱”聲驚動了牆根下的野狗,那畜生夾著尾巴退了兩步,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陳峰抬眼掃過去,目光裡的冷意讓野狗瞬間蔫了,夾著尾巴溜進了更深的巷子。他收回視線,繼續對付那半塊玉米餅,黴斑的苦味混著塵土味鑽進喉嚨,像吞了口砂紙。

七天前,他還在朱日和訓練基地的模擬戰場裡,穿著全套數字化作戰服,用衛星定位係統鎖定“敵方”指揮部。可一陣突如其來的電磁暴過後,睜眼就是奉天站月台上攢動的人頭——長袍馬褂與西裝革履擠在一起,辮子與短發在風中糾纏,蒸汽火車噴出的白霧裡,混著人力車夫的吆喝與日本憲兵皮靴敲擊地麵的脆響。

“新來的?麵生得很啊。”

一個叼著煙杆的乾瘦老頭不知何時站在巷口,煙鍋裡的火星在暮色裡明滅。他頭戴頂破氈帽,帽簷壓得很低,露出的下巴上布滿胡茬,一件洗得發白的短褂上打了至少五個補丁,卻漿洗得乾乾淨淨。陳峰握緊了手裡的鐵皮罐頭,指節泛白——這七天裡,他已經學會了在這座城市裡保持警惕,尤其是麵對這種看似無害的“路人”。

老頭卻像是沒看見他的戒備,慢悠悠走過來,從煙荷包裡撚出點煙絲塞進鍋裡,又從懷裡摸出火柴劃亮。橘紅色的火苗映亮他眼角的皺紋,也照亮了他左耳邊一道月牙形的疤痕。“看你這手勁,是練家子?”老頭往陳峰手裡的鐵絲瞥了眼,“這罐頭鐵皮韌得很,沒點力氣撬不開。”

陳峰沒說話,把撬下來的鐵皮邊緣捏得更彎——這是他在特種部隊學的技巧,必要時,任何硬物都能變成武器。

“彆緊張。”老頭笑了,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我叫王福生,人都叫我老煙槍。在奉天城混了三十年,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穿著洋布褂子陳峰穿越時的作戰服外套被他剪去了標識,看著像件奇怪的短褂),卻蹲在後巷啃發黴的餅子。”他往陳峰手裡塞了個油紙包,“剛從福順樓買的,熱乎的糖火燒。”

油紙包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混著芝麻的甜香鑽進鼻腔。陳峰的喉嚨動了動,七天來第一次聞到像樣的食物香味。他抬頭看向老煙槍,對方的眼神裡沒有惡意,隻有一種看透世事的精明。

“為什麼幫我?”陳峰的聲音有些沙啞——這七天裡,他幾乎沒怎麼說話,一是怕口音暴露異常,二是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老煙槍嘬了口煙,煙鍋裡的火星劈啪響:“看你順眼。”他往巷口瞟了眼,壓低聲音,“而且,你昨天在奉天站廣場,把那兩個日本浪人撂倒的樣子,我看見了。”

陳峰的心猛地一沉。昨天他去車站打聽回“現代”的可能性,撞見兩個喝醉的日本浪人撕扯一個穿學生裝的姑娘。那姑娘抱著個布包死死不放,被浪人推得差點摔倒。他幾乎是本能地動了手——一個鎖喉,一個彆臂,不到十秒就把兩個浪人摁在了地上。動作是特種部隊的擒拿術,乾淨利落,卻絕不是這個年代普通人該有的身手。

“那姑娘是林會長的千金,叫林晚秋。”老煙槍吐出個煙圈,“林世昌你知道吧?奉天商會的副會長,家裡開著糧棧和綢緞莊,在日本人那兒也有點麵子。可就算這樣,他閨女照樣被浪人堵,這世道……”他沒再說下去,隻是狠狠嘬了口煙。

陳峰捏緊了手裡的糖火燒,油紙被捏出褶皺。他想起昨天林晚秋那雙又驚又怒的眼睛,想起她布包裡掉出來的傳單——上麵用毛筆寫著“抵製日貨,還我河山”,墨跡還帶著潮氣。

“你是當兵的?”老煙槍突然問,“看你站著的姿勢,像東北軍裡的老兵。”

陳峰沉默片刻,決定說一半真話:“當過幾年兵,後來隊伍散了,來奉天討口飯吃。”這是他這幾天編好的說辭,既解釋了自己的身手,又不會引來過多追問。

老煙槍點點頭,沒再細問,隻是往西邊指了指:“想找活乾?去小西關的‘同和棧’試試。那是趙連長的人開的,專門收咱們這種‘懂拳腳’的,說是當護院,其實……”他頓了頓,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是給北大營的兵哥物色些‘外圍人手’。”

北大營。這三個字像根針,紮在陳峰的神經上。他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就在奉天站的報紙攤上看到了日期——1931年7月15日。距離九一八事變,還有整整兩個月。而北大營,正是這場災難的起點。

“趙連長是誰?”陳峰不動聲色地問。

“趙山河,東北軍第七旅的上尉連長。”老煙槍的聲音壓得更低,“是個硬茬,爹是山裡的綹子綠林好漢),後來被招安了。他眼裡容不得沙子,前陣子還因為日本兵在營房外演習,跟對方吵了一架,差點動了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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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峰的心跳漏了一拍。第七旅,正是駐守北大營的主力部隊。如果能接觸到這支部隊的人,或許……或許能改變點什麼。

“同和棧怎麼走?”他站起身,手裡的鐵皮罐頭被捏成了團。

老煙槍往巷口指了指:“出了這條巷,往南拐,看到掛著‘公平秤’幌子的糧棧,隔壁就是。報我的名字,他們會給你安排活。”他又從懷裡摸出個皺巴巴的紙包,“這是半斤棒子麵,你先對付著。等掙了錢,記得請我抽袋好煙。”

陳峰接過紙包,指尖觸到老煙槍掌心的厚繭——那是常年握槍或握刀才會有的痕跡。他突然想起老煙槍左耳邊的疤痕,像極了子彈擦傷的印記。

“你以前……”

“彆問。”老煙槍打斷他,重新把煙鍋塞進嘴裡,“在奉天城混,知道太多不如知道太少。”他轉身往巷外走,背影在暮色裡佝僂著,卻透著股說不出的挺拔,“對了,最近少往南滿鐵路那邊湊,日本人的巡邏隊查得緊。聽說……他們在柳條湖那邊,埋了些‘新東西’。”

柳條湖。這三個字像驚雷,在陳峰的腦子裡炸開。他看著老煙槍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突然意識到,這個看似市儈的老頭,絕不僅僅是個“包打聽”那麼簡單。

同和棧的門臉不大,兩扇黑漆木門上掛著塊褪色的牌匾,門楣兩側各掛著個紅燈籠,燈籠上用金線繡著個“勇”字。陳峰推門進去時,正撞見兩個穿短打的壯漢在院子裡練拳,一人手裡拎著個沙袋,拳頭砸上去“砰砰”響,震得地上的塵土都在跳。

“找誰?”一個留著寸頭的壯漢轉過身,他的右眉上有道疤,從眉骨一直延伸到顴骨,眼神像鷹隼似的銳利。

“我找趙連長的人,老煙槍介紹來的。”陳峰站直身體,刻意讓自己的站姿看起來更像個退伍兵。

寸頭壯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剪短的頭發和露出的手腕上頓了頓——陳峰的手腕上有塊淺色的印記,是常年戴手表留下的,在這個年代顯得格外突兀。

“跟我來。”壯漢轉身往屋裡走,腳步沉穩,落地無聲。

穿過天井,走進正屋,一股濃重的煙草味和汗味撲麵而來。屋裡擺著張八仙桌,四個穿東北軍製服的士兵正圍坐著打牌,桌子底下扔著好幾個空酒瓶。看到寸頭壯漢進來,他們都停了手,目光齊刷刷落在陳峰身上。

“這是老煙槍介紹的人,叫……”寸頭壯漢看向陳峰。

“陳峰。”

“陳峰。”寸頭壯漢重複了一遍,“會打槍?”

“會。”陳峰點頭。

“用過什麼槍?”

“三八式,漢陽造,偶爾也用盒子炮。”陳峰報出這個年代常見的幾種槍械,心裡卻在想416的彈道曲線。

一個戴眼鏡的士兵突然笑了:“王疤臉,你彆嚇唬人家。老煙槍介紹來的,錯不了。”他站起身,往陳峰手裡遞了杯茶,“我叫李存義,是這兒的管事。趙連長交代了,來的人先做些雜活,熟悉熟悉情況。”

陳峰接過茶杯,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他注意到李存義的食指第一節有些變形,那是長期扣動扳機留下的特征。而另外三個士兵的腰間,都鼓鼓囊囊的,像是藏著槍。

“雜活是做什麼?”

“跟車送貨,偶爾去倉庫守夜。”李存義推了推眼鏡,“工錢是一天兩毛,管吃住。做得好,自然有重活給你。”他往院子裡瞥了眼,“先去後院把那堆煤搬進倉房,天黑前搬完。”

陳峰沒說話,轉身往後院走。經過那兩個練拳的壯漢身邊時,其中一個故意伸腳絆了他一下。陳峰側身避開,同時伸手在對方腳踝上輕輕一勾——那壯漢“哎喲”一聲,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屁股墩。

“嘿,還真有兩下子!”另一個壯漢笑了起來。

陳峰沒回頭,徑直走進後院。後院堆著半人高的煤堆,黑黢黢的煤塊在燈籠光下泛著油光。他拿起牆角的簸箕,開始往倉房裡運煤。一簸箕煤至少有三十斤,他卻運得麵不改色——在特種部隊時,負重五十公斤越野是家常便飯。

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滴在煤塊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陳峰一邊運煤,一邊留意著周圍的動靜。正屋的牌局聲、院子裡的拳風聲、遠處街道上的吆喝聲……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真實得讓他心慌。

他想起穿越前看過的史料,想起九一八事變當晚,北大營的士兵們在睡夢中被炮彈驚醒,想起他們奉命“不準抵抗”,隻能眼睜睜看著日軍占領營房,想起那些倒在血泊裡的年輕士兵……

“砰!”

一聲悶響從正屋傳來,像是有人把酒杯摔在了地上。緊接著,是李存義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怒氣:“……日本人太囂張了!昨天又在營房外架起了機槍,說是演習,槍口明明對著咱們的崗樓!”

“趙連長沒跟上麵反映?”另一個聲音問。

“反映了有屁用!”李存義的聲音拔高了些,“上麵說,要‘隱忍’,要‘顧全大局’。可再忍下去,怕是連北大營的門檻,都要被他們踩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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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咱們自己乾?”一個粗嗓門提議,“晚上摸過去,把他們的機槍給卸了!”

“胡鬨!”李存義嗬斥道,“沒命令,誰敢動?上次趙連長就是因為跟他們理論,被旅長罵了一頓,差點撤了職。”

院子裡安靜下來,隻有風吹過燈籠的“嘩啦”聲。陳峰站在煤堆旁,手裡的簸箕重重落在地上,煤塊滾出來,在地上砸出一個個黑坑。

他知道,這些士兵心裡憋著一股火。他們不是不想反抗,隻是被“命令”捆住了手腳。如果……如果能讓他們知道,兩個月後的那場災難有多慘烈,他們還會選擇“隱忍”嗎?

“喂,新來的,發什麼愣?”王疤臉走了過來,手裡拿著個窩頭,“先吃點東西。”

陳峰接過窩頭,咬了一口,粗糲的口感刺得喉嚨生疼。他看著王疤臉,突然問:“你們……就不想做點什麼?”

王疤臉的眼神沉了下去:“做什麼?違抗命令?那是要軍法處置的。”

“可如果……”陳峰壓低聲音,“如果日本人根本不是來演習的呢?如果他們……”

“住口!”王疤臉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這種話也是能亂說的?小心被憲兵隊聽見,抓你去坐牢!”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還有一絲……不甘。

陳峰看著他,突然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對未來一無所知,總有人能感覺到山雨欲來的壓抑。隻是在這座看似平靜的城市裡,恐懼像一張無形的網,罩住了太多人。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著學生裝的年輕人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他的眼鏡碎了一片,額角還在流血。

“李管事!不好了!”年輕人抓住李存義的胳膊,聲音發顫,“林小姐……林晚秋小姐被日本憲兵隊扣了!就在南滿鐵路道口,說她……說她‘妨礙軍務’!”

李存義手裡的茶杯“哐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才!我親眼看見的,他們把林小姐推上了卡車,往日本領事館的方向開了!”

陳峰的心猛地揪緊。林晚秋,那個昨天被日本浪人騷擾的姑娘。他想起她布包裡的傳單,想起她眼裡的倔強。

“趙連長不在營裡,這可怎麼辦?”一個士兵急得直搓手,“林會長去北平了,家裡沒人能做主啊!”

李存義咬了咬牙,從牆角抄起一把步槍:“王疤臉,帶兩個人跟我走!去領事館門口守著,我去找營長想想辦法!”

“等等。”陳峰突然開口,“領事館周圍至少有一個班的憲兵,帶著機槍。你們去了,除了送死,什麼用都沒有。”

李存義轉過身,眼神銳利如刀:“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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